《我嫁纨绔后,他登基了》这篇小说是青柠番茄的饕餮盛宴,很喜欢,很好看。主角为苏长宁楚虞安,讲述了: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仿佛玉佩内部燃起了一簇火焰,烫得她几乎惊叫出声。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猛地睁开……
01京城里,没有不知道沈尚书府上那位千金苏长宁的。不是因为她爹苏正则官拜吏部尚书,
位高权重,为官清正得让同僚背后都咬牙;也不是因为她娘当年生她,
在鬼门关硬生生挣扎了三天三夜,几乎耗干了性命才把她带到这世上。她出名,
全因一个道士的一句话。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沈府内宅,血腥气浓得散不开,
稳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人人脸上都罩着一层灰绝望。苏尚书在产房外站了三日,
挺拔的身形都佝偻下去,眼窝深陷。就在第三日连御医都摇着头准备告罪时,
一个发须皆白、手持拂尘的老道,不知怎地竟穿过了森严的门户,径直到了产房前。
他手中托着一枚温润古朴的玉佩,对着紧闭的房门,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里面的哭喊**,
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女命格奇诡,身负大劫。若留,母必危;若去,女亦难存。
两难之局,强求不得。”苏尚书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嘶声道:“道长!
求您救救我妻儿吧!”老道目光沉沉,掠过苏尚书焦急的脸,最终定格在空中,
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扉,看到了那挣扎于生死之间的婴孩。他语速极慢,字字如冰珠砸落,
“留女,然此女命犯阴煞,十八岁前若无至阳之气护持,冲开死关,则必夭亡。
且……”他顿了一顿,那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命劫牵连,祸及满门,
家破人亡,只在旦夕。”产房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宣告新生的啼哭。紧接着,
是稳婆带着哭腔的报喜:“生了!夫人生了!是个**!”老道却毫无喜色,
只将手中那枚玉佩递向呆立的苏尚书:“此物予她,贴身佩戴,或可稍挡阴寒。切记,
十八岁前,必嫁。夫婿命格需强,否则难抵劫煞。若能渡过此劫,否极泰来,贵不可言。
”言罢,拂尘一摆,竟如烟云般,在众人眼前凭空消失了,只留下那枚玉佩,
和一句如同诅咒又似预言的话,牢牢钉在了沈府上空,
也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吏部尚书苏正则的独女苏长宁,是个活不过十八岁的祸胎,娶她,
就是引火烧身。十六年光阴,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苏长宁就在这“祸胎”的名声里长大了。
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目清秀,身姿纤细,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却偏偏又因那预言,
养成了过分沉静的性子。她很少笑,话也不多,
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习字、抚琴。那枚道士留下的玉佩,用红绳系了,
从未离身。府的门槛,被京城里有适龄子弟的显贵之家默契地绕开了。
偶尔有不明情况的外地官员想攀附苏尚书这门亲,话头刚起,
便会被知道情况的同僚或亲朋劝退。苏正则位高权重又如何?清名远播又如何?
谁家愿意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赌一个注定早夭、还可能连累全家的女子?
苏长宁及笄那年,府里也曾办过一场小小的花宴。邀请的帖子发出去不少,
京中适龄的闺秀几乎都来了,莺莺燕燕,满园芬芳。可那些本该陪同而来的世家公子们,
却一个都没露面。**们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只有苏长宁独自坐在角落水榭里,
指尖无意识地轻触着袖中冰凉的玉佩,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关于她的窃窃私语,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觉那玉佩的寒意直透进心底。苏尚书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他们动用一切关系,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探口风,得到的回应要么是含糊其辞的推脱,
要么就是干脆的婉拒。苏夫人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苏尚书鬓边的白发也添了许多。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那个要命的十八岁越来越近……就在苏长宁十七岁生辰刚过不久,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踏进了苏府的门槛。楚虞安。这个名字在京城,同样响亮,
却是以另一种方式。他是皇室宗亲,论辈分,是当今天子的堂侄。然而父母早亡,
家族早已没落,空顶着个宗室的名头,内里早已无权无势。更要命的是,这位小王爷,
是出了名的纨绔,斗鸡走狗,流连花丛,挥金如土,整日里呼朋引伴,醉生梦死。
虽有一副极好的皮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常年盛着的都是玩世不恭的轻浮笑意,早把祖宗那点余荫败得干干净净。他来提亲。
当媒人陪着笑脸,说出“靖安郡王楚虞安”几个字时,苏尚书端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官袍前襟。苏夫人更是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
那个……那个整日混迹于勾栏瓦舍、不学无术的楚虞安?
”苏尚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这样的废物,
如何能是那道士口中“命格需强”的夫婿?如何能替宁儿挡住那索命的死劫?
这简直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媒人察言观色,赶紧更加谄媚地笑起来:“尚书大人息怒!
王爷虽……率性了些,但终究是龙子凤孙,身份贵重。王爷说了,
他倾慕苏**才貌品性已久,更钦佩苏大人清正为官。至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多是市井小人不明所以的妄议。王爷他真心实意想求娶苏**,愿以正妃之位相待,
护佑**一生平安顺遂。”“平安顺遂?”苏正则气得直摇头,指着媒人,
“你可知……”“爹。”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苏长宁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襦裙,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却异常平静,她缓缓走出来。“女儿愿意。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苏正则和苏夫人心上。“宁儿!你胡说什么!
”苏夫人扑过来,抓住女儿冰凉的手,“那楚虞安是什么人?他如何能……”“母亲,
”苏长宁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女儿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可除了他,京城里,
还有谁敢娶我?还有谁,愿意在女儿十八岁之前,给女儿一个名分?这亲事,
是女儿唯一的生路。哪怕……是个火坑,女儿也得跳。”她顿了顿,抬起头,
目光里没有委屈,没有抱怨,只有一片近乎认命的死寂,“总好过,连累爹娘和整个苏家。
”苏正则看着女儿苍白的脸,看着她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绝望,
所有反驳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堂堂吏部尚书,执掌天下官员选拔,
此刻却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楚虞安的聘礼送来得很快,也很符合他“纨绔”的名声。
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堆满了苏府的前厅,闪亮得刺眼,却透着一股浮夸的俗气。苏府上下,
除了必要的礼节,几乎没有半点喜气。下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脸上带着悲悯和担忧。
苏夫人整日以泪洗面,苏正则则更加沉默,本就清瘦的身形似乎又佝偻了几分。
苏长宁成了这场荒诞联姻中最平静的人。她像个精致的木偶,任由人量体裁衣、梳妆打扮。
大婚那日,她穿着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被扶上花轿。轿帘落下的瞬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和苏府的大门。唢呐锣鼓喧嚣震天,敲打的更像是哀乐。
靖安郡王府邸外表看着还算气派,内里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颓败和空荡。伺候的下人不多,
眼神也多是麻木或闪烁。楚虞安挑开苏长宁盖头时,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惯有的、玩味的笑意,
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他动作轻佻地挑起苏长宁的下巴,“娘子果然如传闻般,
是个绝色佳人。”他凑近,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苏长宁脸上,“放心,跟着本王,
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快活似神仙。”苏长宁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只低低应了一声:“谢王爷。”新婚之夜,楚虞安并未多留。他草草饮了合卺酒,
便以“还有朋友等着喝酒庆贺”为由,丢下苏长宁一人守着偌大而冰冷的新房。
龙凤喜烛高燃,烛泪无声地流淌,苏长宁独自坐在床沿,听着窗外隐隐传来的丝嬉闹声,
缓缓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指尖拂过胸口微凉的玉佩。十八岁……还差不到一年。
她真的能活过去吗?这个荒唐的、用纨绔子弟冲喜的婚姻,真的能挡住那道士口中的死劫吗?
无人能给她答案。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去,楚虞安果然不负“纨绔”之名。
他极少在府中过夜,白日里要么宿醉未醒,要么呼朋引伴地出门,不是去京郊跑马狩猎,
就是一头扎进秦楼楚馆,流连忘返。偶尔回府,也多是满身酒气带着脂粉香,
言语轻浮地调笑苏长宁几句,或者抱怨府里太闷,下人伺候得不好。
苏长宁恪守着一个王妃的本分。她管理着王府那点可怜的、入不敷出的产业,
约束着为数不多的下人,将王府打理得至少表面看起来还算整洁有序。
她对楚虞安的放浪形骸视而不见,对他的轻佻言语充耳不闻,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美人瓷器,
两人之间,除了必要的礼节,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客气疏离得如同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府里的下人对这位新王妃起初是好奇观望,后来便只剩下同情。王爷不着家是常事,
王妃又如此年轻貌美,性子却冷得像块冰。只有苏长宁自己知道,她并非真的心如止水。
夜深人静时,她会拿出那枚玉佩,对着烛光反复端详。玉佩触手生温,
那温润里又透着一丝冰凉,她总觉得这玉佩不像凡物,却参不透其中玄机。
她也曾试图在楚虞安的书房寻找一些线索,但那书房积满了灰尘,
除了几本落满灰的情书话本和几件不值钱的古玩,空空如也。偶尔,
她会在楚虞安深夜烂醉如泥被小厮扶回来时,
听到他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时机未到”、“老头子疑心重”之类的词句,
但旋即就被更响亮的鼾声掩盖。苏长宁只当是醉话,听过便丢在脑后。02时间不紧不慢,
终于逼近了那个悬在头顶的日子——苏长宁的十八岁生辰。王府上下无人记得这个日子,
包括楚虞安。他前一日又宿醉未归。生辰这天,苏长宁起得格外早。天阴沉沉的,
压得人透不过气,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将那枚玉佩紧紧贴在胸口。一整天,
她都待在佛堂里,对着菩萨像,一遍遍默诵着经文,祈求平安,
她不知道那死劫会以何种方式降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夜幕,沉沉地笼罩下来。
王府里早早熄了灯,一片死寂。苏长宁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毫无睡意。窗外的风声呜咽着,
她睁大眼睛望着帐顶复杂的花纹,胸口的那枚玉佩,寒意似乎比往日更重,
凉意丝丝渗透到她的每一寸肌肤。三更天时,“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
她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几条蒙着面的黑影,闯进来,动作迅猛,带着浓烈的煞气,
直扑床榻。苏长宁惊得魂飞魄散,刚要呼救,
一块带着刺鼻味道的粗布已经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浓烈的**气息瞬间冲入鼻腔,
她只是发出几声短促的呜咽,便没了意识。失去知觉前,她最后的感觉是身体被粗暴地拽起,
被扛在了一个坚硬冰冷的肩膀上。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和颠簸让苏长宁慢慢苏醒。
她发现自己被塞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手脚都被麻绳紧紧捆住,嘴里塞着破布,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随着剧烈的颠簸,骨头都快被震散架了,
耳边是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还有车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艰难地转动脖子,从车厢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判断,外面是荒郊野岭,夜色正浓。
恐惧瞬间袭来,道士的预言,死劫真的来了?她终究没能躲过,绝望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到了年迈的父母,想到了那冰冷空荡的王府,
甚至想到了那个整日不着调的楚虞安……她死了,苏家怎么办?那个纨绔,
会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吗?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马的嘶叫声,
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刺耳声响。马车猛地刹住,巨大的惯性让苏长宁狠狠撞在车厢壁上,
车帘被粗暴地掀开,刺骨的寒风猛地灌入。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外面微弱的月光,
堵在车门口。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剑,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夜风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
苏长宁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逆着光,她看不清来人的脸,
只看到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放浪不羁的身形轮廓。楚虞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一个人?
“王……王爷?”苏长宁嘴里的布团被扯掉,她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楚虞安没有立刻回答。他一步跨上车,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平日的懒散。他蹲下身,
长剑一挥就割断了捆住苏长宁手脚的麻绳,冰冷的剑锋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能动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苏长宁从未听过的冷硬和急促,
完全不同于平日那漫不经心的调笑。苏长宁试着动了动手脚,麻木和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但还是咬着牙点点头。楚虞安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横着抱起,他的手臂坚实有力,
他抱着她跳下马车,动作矫健沉稳。苏长宁这才看清外面的景象——马车旁,
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一匹马在远处不安地刨着蹄子。
楚虞安抱着她走向那匹孤零零的马。他将她安置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而上,坐在她身后,
有力的手臂环过她腰侧,握紧了缰绳。“抱紧。”他命令道,声音依旧紧绷。骏马撒开四蹄,
冲入茫茫夜色。寒风如刀割在脸上,苏长宁紧紧靠在楚虞安怀里,
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久久回不过来神。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怎么会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凶徒?
他……真的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吗?“你……”苏长宁声音发颤,想问,
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闭嘴!先离开这里!”楚虞安厉声打断她。一路狂奔,
直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隐约看到京城巍峨的轮廓,楚虞安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
马速渐缓。苏长宁靠在他怀里,疲惫和惊吓让她几乎虚脱,意识也有些模糊。昏昏沉沉中,
她仿佛听到头顶传来楚虞安一声极轻的的叹息,
还有一句模糊的低语:“……生辰劫……总算……”后面的字眼被风吹散,听不真切。
苏长宁心中一动,生辰劫?他指的是她的十八岁死劫?难道……他一直都知道?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巨震,但极度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终究没能撑住,头一歪,
彻底昏睡过去。苏长宁在靖安郡王府自己的床上醒来,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被绳索勒过的地方**辣地疼。丫鬟红着眼眶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说王爷守了她一夜,天亮才被宫里急召匆匆离去。苏长宁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昨夜那惊心动魄的逃亡,楚虞安截然不同的模样,还有他那句模糊的低语,
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他真的救了她。单枪匹马,从凶徒手中把她抢了回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道士所谓的死劫,已经过去了?悬在头顶十六年的利剑,终于消失了?
一种轻松夹杂着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了她。然而,这丝侥幸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03仅仅过了两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将所有人卷入巨大的恐慌和动荡之中——当今天子,在昨夜于寝宫之中,突发急症,
暴毙而亡!消息传来时,苏长宁正在喝药,药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褐色的药汁溅了一身。皇帝……死了?那个正值盛年、前些日子秋猎时还龙精虎猛的皇帝,
就这么突然没了?京城瞬间**,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笼罩着整座城池。
街市萧条,行人匆匆,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恐惧和猜忌。紧接着,
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皇帝临终前留有遗诏,
而遗诏上指定的继位者,竟然是靖安郡王楚虞安!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荒谬!
简直荒谬绝伦!”勤政殿内,以康王楚明瑞为首的几位年长亲王、郡王,
以及部分手握实权的宗室勋贵,对着御座旁手持遗诏的老太监和几位顾命大臣,怒目而视,
咆哮声几乎要掀翻殿顶。康王楚明瑞,乃皇帝堂弟,正值壮年,手握京畿部分兵马,
素来以刚毅果决著称,是朝野公认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之一。他此刻须发皆张,脸色铁青,
指着那卷明黄的遗诏,手指都在颤抖:“陛下春秋鼎盛,何来急症?分明是有人图谋不轨!
这遗诏,必是伪造!楚虞安?一个整日里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陛下怎会将江山托付于此等废物?定是你们这些阉人与小人勾结,假传圣旨,篡夺皇位!
”他身后的宗亲勋贵纷纷附和,群情激愤:“没错!陛下无子,按祖制,
当从近支宗室中择贤而立!楚虞安算什么东西?他父亲不过是个闲散郡王,早已败落!
”“请阁老明鉴!此诏书真伪,必须彻查!”“交出伪诏逆贼!拥立康王殿下!
”殿内吵嚷如同沸粥。几位顾命大臣脸色铁青,极力维持着秩序。手持遗诏的老太监,
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内侍总管曹正淳,此刻面对汹汹指责,却异常镇定:“诸位王爷息怒!
遗诏在此,上有天子宝玺,更有陛下亲笔所书!老奴侍奉陛下数十载,
岂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靖安郡王乃陛下血脉至亲,天资聪颖,陛下洞察烛照,早有属意,
只是为磨砺王爷心性,故令其韬光养晦。此乃陛下深谋远虑!尔等质疑遗诏,质疑陛下圣裁,
才是真正的大不敬!”“韬光养晦?哈哈哈!”康王狂笑,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怒火,
“好一个韬光养晦!他楚虞安韬光养晦到秦楼楚馆去了?养晦到斗鸡场跑马地去了?曹公公,
你这番说辞,骗得了谁?今日,不验明遗诏真伪,不查清陛下死因,
休想我等承认这荒唐诏书!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楚虞安来坐!
”勤政殿内的争吵迅速演变成僵持和对峙。康王等人坚决不承认遗诏,要求彻查皇帝死因,
并公开遴选新君。而以曹正淳和部分大臣为首的支持者,则力证遗诏真实有效,
要求立即拥立楚虞安登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京畿的兵马调动也骤然频繁起来,
康王府邸日夜有人出入,气氛紧张。而楚虞安,在皇帝暴毙那日被急召入宫后,
就一直被“保护”在宫中偏殿,未曾露面。整个京城,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只等一点火星,便会轰然炸裂。靖安郡王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苏长宁被彻底软禁在自己的院落里。楚虞安入宫未归,
府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在暗中监视、游荡。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
苏长宁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于明白,昨夜楚虞安救她,
或许只是那道士预言中微不足道的第一道坎。真正的死劫,
是眼前这场足以将所有人碾碎的皇权风暴。而她,作为楚虞安名义上的正妃,
作为苏正则唯一的女儿,已经被死死地绑在了这艘即将倾覆的破船之上。
康王等人对遗诏的质疑越来越激烈,
甚至开始在朝堂上公开指责楚虞安与曹正淳合谋弑君篡位。流言蜚语如同毒雾般在京城弥漫。
支持楚虞安的大臣则据理力争,双方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就在这僵持不下、火药味最浓的时刻,苏长宁的院落,出事了。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午后。
苏长宁坐在窗边,心神不宁地翻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胸口那枚玉佩,不知为何,
从清晨起就隐隐发烫,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不安。突然,
院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叫和重物倒地的声响。苏长宁心头猛地一跳,霍然起身。
房门被一股大力轰然撞开,两个蒙面黑衣人扑了进来,动作比上次劫持她的人更加迅猛狠辣,
苏长宁甚至来不及呼救,眼前一黑,熟悉的刺鼻气味再次袭来,她瞬间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的囚禁之地,比上次更加隐秘和阴森。似乎是一处废弃山庄的地窖,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只有高处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手脚依旧被捆得结实,嘴里塞着破布,看守她的黑衣人沉默而警惕,眼神像冰冷的刀子。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沉重的木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亲王常服、身材高大、面容阴沉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康王楚明瑞,
他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康王来到苏长宁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冷酷。“苏**,哦不,
现在该称靖安王妃了。本王也不想如此粗鲁地请你来。奈何你那韬光养晦的好夫君,
还有那群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硬要挡本王的路。”康王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
他俯下身,一股浓重的压迫感袭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是聪明人,
你父亲苏尚书更是国之栋梁,只要苏**肯写封信给你父亲,让他认清形势,
公开指证楚虞安与曹阉人伪诏弑君,拥戴本王登基……本王保证,不仅苏**性命无忧,
本王登基后,你苏家一门必加官进爵,荣宠更胜从前!”苏长宁被堵着嘴,
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声,眼中喷火,死死瞪着康王。写信给父亲,构陷楚虞安?
这不仅是将父亲推入不仁不义的深渊,更是坐实了楚虞安的“罪名”。父亲一生清名,
岂能毁于她手?苏家满门忠烈,岂能做这等背主求荣之事?更何况,父亲若真的那样做了,
无论康王是否登基,苏家都将永远背负污名,成为天下笑柄,她用力摇头,眼神决绝。
康王眼神一厉,耐心似乎耗尽。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苏长宁的脖颈,
力道之大让苏长宁瞬间窒息,眼前阵阵发黑。“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楚虞安那个废物能救你?他现在自身难保。告诉你,你爹苏正则,
最近正在暗中调查漕运亏空的大案,好巧不巧,
似乎摸到了本王几个得力手下的尾巴……你说,本王若是把你被劫持的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
再暗示是你那好夫君无能,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
甚至可能是他为了摆脱你这‘祸胎’故意为之……你爹会怎么想?
朝中那些原本摇摆不定的人,又会怎么想?楚虞安失去你爹这个的强力外援,
他拿什么跟本王斗?嗯?”康王的声音冰冷刺骨。他猛地松开手。苏长宁剧烈地咳嗽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康王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里。父亲在查案?
查到了康王的人?康王不仅要利用她威胁父亲背叛,还要离间父亲和楚虞安的关系。这一招,
歹毒至极,无论她写不写那封信,只要她在这里,父亲都会投鼠忌器,
楚虞安就背负着保护王妃不力的污名。苏长宁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将她吞噬。“好好想想吧,苏**。”康王直起身,
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阴冷笑容,“本王给你一天时间,是带着你苏家满门富贵荣华活下去,
还是等着给你的好夫君和你那不识时务的父亲,一起收尸?”他留下最后一句威胁,
转身带着护卫离开了地窖。沉重的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也隔绝了苏长宁的希望。黑暗中,只有她压抑的喘息和绝望的泪水。这一次,
楚虞安还能救她吗?或者说,他会来救她吗?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苏长宁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手脚早已麻木,嘴唇干裂出血。
康王的威胁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思绪,父亲……楚虞安……苏家……她该怎么办?
那枚胸口的玉佩,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巨大的绝望和挣扎,变得滚烫,烫得她心口发疼。
就在她意识昏沉,几乎要放弃时,地窖外,隐隐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不再是看守单调的脚步声,而是兵刃交击的响声,呼喊声,身体倒地的声音,
还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地窖沉重的木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刺眼的光线晃得苏长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当她努力适应光线,再次睁开眼时,
看到门口逆光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楚虞安!他一身黑色劲装,
不再是平日那副富贵闲散的模样,衣袍上沾染着大片血污和尘土,几处地方被撕裂,
露出内里的软甲。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剑,剑还在往下滴着血,他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
但那双平日里总是盛着轻浮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那眼神里有苏长宁从未见过的冰冷杀意和担忧。他身后,是几个同样浴血的护卫,
警惕地持刀戒备着外面。“宁儿!”楚虞安的声音嘶哑紧绷,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
他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就在这时,地窖通往山庄内部的另一道侧门也猛地被撞开,
康王楚明瑞带着大批手持刀剑的护卫涌了进来,瞬间将狭窄的地窖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他显然没料到楚虞安能这么快、如此精准地找到这里,并且如此悍勇地杀进来,
脸上带着惊怒和一丝慌乱。“楚虞安!”康王厉声喝道,目光扫过楚虞安身后寥寥数人,
又看了看被堵在里面的苏长宁,脸上迅速恢复了阴狠和得意,“为了这个祸胎,
你还真有胆子来?看来传言不虚,你果然是被她爹捏住了命脉。”他手一挥,
几名护卫立刻将刀架在了苏长宁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紧贴着皮肤,苏长宁浑身一僵,
连大气都不敢出。“放下剑!束手就擒!”康王狞笑着,看着楚虞安,“否则,
本王立刻杀了这祸胎。”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杀机。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楚虞安身上。楚虞安的脚步停住了,就站在离苏长宁几步之遥的地方。
他盯着康王,又缓缓地将目光移到苏长宁苍白的脸上和她脖子上那闪着寒光的刀刃。
他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苏长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他会放下剑吗?为了她这个“祸胎”?康王会放过他们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她死死咬住下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楚虞安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
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地窖的每一个角落:“楚明瑞,
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楚虞安叫着康王的名讳,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
剑尖直指康王,他的眼神冰冷彻骨,却又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风暴。“……我必让你,
生、不、如、死。”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带着决绝,清晰地回荡在狭窄的地窖里。
康王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生不如死?
就凭你?楚虞安!一个靠着女人爹撑腰、只会装疯卖傻的废物,也配威胁本王?
本王手握……”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楚虞安动了!没有半分犹豫,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在康王“废物”二字出口的瞬间,楚虞安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出,不是冲向康王,
而是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挟持苏长宁的那两名护卫。剑快!准!狠!
那两名护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咽喉处一凉,手中的刀“当啷”落地,
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倒下。变故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
康王脸上的得意和狂笑彻底僵住,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身后的护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的杀戮惊呆了。就是这一瞬!
楚虞安已经一把将浑身瘫软的苏长宁拽到了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
他手中滴血的长剑再次扬起,剑尖稳稳指向惊魂未定的康王,
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属于真正上位者的、令人胆寒的威压。“拿下逆贼楚明瑞!
”楚虞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再没有半分纨绔子弟的轻佻,只有金戈铁马的杀伐决断。
“杀!”他身后那几名浴血的护卫如同猛虎出闸,怒吼着冲了上去,而与此同时,
地窖外也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显然,楚虞安带来的绝不止眼前这几人。
康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煞白,嘶声力竭:“拦住他们!给我杀!杀了楚虞安!
”地窖内瞬间变成了惨烈的修罗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狭窄的空间里,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震耳欲聋!楚虞安一手紧紧护着身后的苏长宁,
将她牢牢挡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另一只手长剑翻飞,如同死神的镰刀。
那些试图靠近的康王府护卫,在他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身上也添了新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守护的决心。
苏长宁被他死死护在身后,整个人都懵了。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厮杀,眼前是血肉横飞的惨景,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看着楚虞安浴血奋战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背,
那挥洒如电的长剑,
那在刀光剑影中依旧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姿……这哪里还是那个流连花丛、醉生梦死的纨绔?
这分明是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杀神!一个深藏不露、隐忍多年的枭雄!
巨大的震撼和认知的打败,如同巨浪般冲击着她的心神。
道士的预言、父亲的担忧、全京城的鄙夷……所有关于楚虞安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康王带来的护卫虽多,但楚虞安带来的显然是真正的精锐,
而且里应外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康王见势不妙,在几个心腹死士的拼死护卫下,
试图从侧门突围逃走。“追!死活不论!”楚虞安厉声下令。几名护卫立刻追了出去。
地窖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尸体残骸。楚虞安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
看向身后瑟瑟发抖、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血点的苏长宁。“没事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却带上了疲惫和沙哑。他伸出手,似乎想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但看到自己满手血污,
又顿住了。苏长宁抬起头,仰望着他。他脸上也沾着血污和尘土,
几缕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角,那双桃花眼,此刻褪去了冰冷的杀意,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生的巨大冲击、亲眼目睹杀戮的恐惧、以及对这个男人身份的迷茫……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你……你到底是谁?”她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声音问到。
楚虞安深深地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有无数情绪翻涌,最终也没有回答。
他脱下自己染血的外袍裹在苏长宁冰冷颤抖的身上,然后俯身,再次将她横着抱起。
“先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一次,苏长宁没有再挣扎。
她疲惫地将头靠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疑问、恐惧、震惊都被极度的疲惫暂时压了下去。只有胸口那枚玉佩,隔着衣物,
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暖意,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康王楚明瑞最终未能逃脱。
在废弃山庄外围的树林里,被楚虞安的追兵赶上,负隅顽抗中被当场格杀。
他召集起来试图逼宫作乱的党羽,在失去主心骨后,或被镇压,或树倒猢狲散,
迅速土崩瓦解。皇帝暴毙的真相,在楚虞安掌控大局后,由曹正淳和顾命大臣联手彻查,
很快水落石出。康王觊觎皇位已久,暗中收买皇帝身边近侍,
在皇帝的汤药中掺入无色无味的慢性剧毒,最终导致皇帝突发急症而亡。人证物证俱在,
康王弑君谋逆的罪名,板上钉钉。最大的阻碍被扫除,遗诏的真实性再无争议。
在曹正淳、顾命大臣以及苏正则等清流重臣的拥戴下,楚虞安于国丧之后,在先帝灵前,
正式登基为帝。04登基大典,庄严肃穆。金銮殿上,新帝楚虞安身着龙袍,头戴冕冠,
端坐于龙椅之上。冕冠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
却遮不住他那浑身散发出的、君临天下的凛然威仪。他不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纨绔郡王,
而是真正执掌乾坤、俯视众生的九五之尊。苏长宁也于同日被册封为皇后。凤冠霞帔,
母仪天下。她端坐在楚虞安身侧稍后的位置,接受百官朝贺。繁复沉重的礼服,
象征着无上的尊荣,也像一副无形的枷锁。她脸上维持着皇后应有的端庄仪态,
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后的死水,一片茫然。那个在血雨腥风中将她护在身后的身影,
与眼前这位高踞龙椅、威仪深重的帝王,在她心中割裂又重合,让她无所适从。
喧嚣的登基大典终于落下帷幕。此夜,帝后大婚的洞房设在重新布置过的紫宸殿后殿。
龙凤喜烛高燃,将寝殿映照得一片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所有的宫人都已被屏退,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两人。苏长宁端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龙床边,
凤冠早已取下,繁复的皇后礼服也换成了相对轻便的常服,却依旧觉得浑身僵硬。她垂着眼,
不敢去看坐在对面软榻上的楚虞安。楚虞安穿着一身明黄的常服,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却更显身姿挺拔。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长宁,目光深邃。殿内静得可怕,
只有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苏长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沉默的尴尬比任何质问都更让她煎熬,她终于承受不住,抬起头,
撞进了楚虞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你……”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一直在骗我?
骗所有人?”这句话在她心里盘旋了无数个日夜,此刻终于问了出来,
带着压抑的委屈、愤怒和深深的不安。楚虞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
缓步走到苏长宁面前,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抚上苏长宁的脸颊。
他的指尖温热,动作却带着掌控力。苏长宁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骗?宁儿,这怎么能叫骗呢?”楚虞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线,“这叫藏。藏锋于钝,隐智于拙。这京城,这朝堂,
这龙椅周围虎狼环伺,杀机四伏。不藏得深一点,如何能活到今日?如何能走到你面前?
”他微微俯身,靠近苏长宁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气息给苏长宁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娘子,你且说说,”他刻意拖长了语调,
每一个字都敲在苏长宁的心上,“为夫这场戏……演得如何?”“轰”的一声,
苏长宁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疑惑、猜测,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那所谓的纨绔,那流连花丛的浪荡,那醉生梦死的荒唐……全是假的,全是精心设计的伪装。
目的就是麻痹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包括康王,甚至可能包括……先帝?他利用了她,
利用了苏家,利用了她那“祸胎”的名声带来的避忌,将他“无能”的伪装变得更加可信!
而她苏长宁,她苏家,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用来示弱、用来麻痹对手、关键时刻用来牵制甚至利用的棋子!
巨大的被欺骗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苏长宁全身。她猛地挥开楚虞安的手,站起身,
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受伤的泪水。“好!好得很!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陛下深谋远虑,演技更是登峰造极,
将全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连我……连我父亲……都成了你棋盘上的棋子。我苏长宁,
一个活不过十八岁的‘祸胎’,能得陛下如此‘垂青’,真是三生有幸!
”她的话语充满了讽刺和悲愤。胸口的玉佩似乎感受到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烫得她心口发疼。楚虞安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眼神变得幽深难测。他没有因为她的指责而动怒,反而上前一步,再次逼近她。“棋子?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那你以为,康王劫持你,
仅仅是为了威胁苏正则?仅仅是为了打击朕?”苏长宁被他迫人的气势逼得又退了一步,
背部抵住了床柱,退无可退。她倔强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瞪着他:“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楚虞安斩钉截铁,眼神锐利如刀,“他真正的目的,是你!或者说,
是你身上那道士留下的东西!”苏长宁如遭雷击,瞬间僵住:“什……什么?
”“那老道留下的玉佩,”楚虞安的目光锐利地落在苏长宁紧捂的胸口,
“你以为只是寻常的护身符?康王不知从何处得知,那玉佩之中,藏着一份密卷。
一份足以打败朝野、甚至能动摇国本的密卷!
据传是先帝早年布局、关乎社稷存续的绝密手札,这才是他处心积虑要得到你的真正原因!
”他微微眯起眼,声音带着一丝冷嘲:“至于你那所谓的‘十八岁死劫’……宁儿,
你细想想。那道士出现得蹊跷,预言更是精准地指向了你的婚嫁和十八岁这个节点。
这真的是天意?还是有人借着鬼神之说,在下一盘更大的棋?想借你的手,搅动风云,
甚至……影响皇位传承?”楚虞安的话,如同一个个惊雷,在苏长宁耳边炸响!
玉佩里的密卷?道士的预言是人为的棋局?这信息太过打败,太过匪夷所思,
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看着她茫然失措、深受震撼的样子,
楚虞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伸出手,这一次不是抚她的脸,
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紧捂着胸口、微微颤抖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这深宫,这天下,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疲惫和强势,“从来就没有什么简单的祸福预言。
有的只有人心的算计,权力的倾轧。你既已入局,成了朕的皇后,就再没有抽身的可能。
”“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朕的。你的劫,朕来挡。朕给你的,
是这世上女子所能企及的最尊荣之位。而你……”他俯身,在她耳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只需记住,你是朕的皇后。
做好你的本分。”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和帝王不容置疑的意志。
这不是情话,而是宣告。苏长宁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写满了深不可测的面容,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那里面,有帝王的威严,有深藏的算计,
有掌控一切的强势,唯独……没有她曾经在生死关头感受到的那一丝属于楚虞安的温度。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彻底淹没了她。她终于明白,那个在废弃山庄地窖里,
如同天神般降临、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或许只是帝王心术下,一次精准的算计和表演。
真正的死劫从未过去,她只是从预言的火坑,跳进了一个更大、更无法挣脱的金丝囚笼。
道士的预言在她脑海中轰鸣——“若能渡过此劫,否极泰来,贵不可言。
”她如今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这算不算“贵不可言”?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安置吧,皇后。”他淡淡地说完,转身走向殿内的另一侧。烛火摇曳,
将新帝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威严而孤寂。苏长宁站在原地,
缓缓抬手,抚上胸口那枚温润的玉佩。玉佩依旧散发着暖意,
却再也无法驱散她心底那无边无际的寒冷。前路茫茫,深宫似海。她的劫,
真的才刚刚开始……紫宸殿后殿的洞房花烛夜,并非旖旎缠绵,
而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冰冷的摊牌。
楚虞安那句“做好你的本分”和关于玉佩密卷、道士预言背后阴谋的惊人之语,
像淬毒的冰锥深深扎进苏长宁的心里,将她最后一丝侥幸和温情彻底冻结。
她不再是那个只担忧自身死劫的苏家**,
而是被强行推入权力风暴中心、身份尊贵却如履薄冰的皇后。楚虞安的“戏”演完了,
属于她的戏份,才刚刚拉开帷幕,且没有退场的机会。05新帝登基,百废待兴。
楚虞安展现出了与他“纨绔”过往截然不同的铁腕与勤政。他雷厉风行地清洗康王残余势力,
提拔寒门干吏,整顿官场风气,革除陈规陋习。朝堂上下,
无人再敢因他过往的“荒唐”而轻视这位年轻的新君。他的手段之果决,心思之深沉,
令许多老臣都暗自心惊。苏长宁作为皇后,搬入了象征着后宫至高地位的凤仪宫。宫室恢弘,
金碧辉煌,侍从如云。每日清晨,她需端坐于凤座之上,
接受后宫嫔妃(尽管目前只有寥寥数位低位妃嫔,
多为先帝遗留或新帝登基后象征性纳的)的晨昏定省。她学着用最端庄的姿态,
说着最得体的言辞,维持着皇后的威仪。然而,那看似恭敬的眼神背后,
更深处是难以察觉的算计与等待时机的蛰伏。楚虞安待她,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赏赐源源不断送入凤仪宫,绫罗绸缎,珠宝珍玩,堆满了库房。在公开场合,
他会牵着她的手,笑容温和,眼神专注,俨然一副帝后情深的样子。
可一旦回到只有两人的空间,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便瞬间剥落。他看她的眼神,是审视,
是评估,是帝王对一件重要物品的掌控。他不再提玉佩与密卷,
仿佛那夜的惊人之语从未发生,但苏长宁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眼睛,
都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苏正则作为国丈,
升任了更高的职位,手中权力更重,却也如坐针毡。他深知女儿处境的微妙与凶险,
更明白新帝对苏家的态度——是倚重,亦是忌惮。漕运亏空的案子,
在楚虞安的默许甚至暗中支持下,苏正则查得更深了。拔出萝卜带出泥,
牵涉的不仅是康王余孽,更有盘根错节的利益。每一次弹劾,每一次朝堂交锋,
都暗藏着刀光剑影。苏长宁在深宫,只能通过父亲偶尔递进来的只言片语和宫中的风声,
感知着父亲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她帮不上忙,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度的关切,
唯恐被解读为后宫干政,成为重伤父亲和新帝的口实。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苏长宁谨记“本分”,将自己活成了皇后该有的样子:循规蹈矩,沉默寡言,
除了必要的宫廷活动,几乎足不出凤仪宫。她像一个精致的瓷器,被摆放在最尊贵的位置,
却失去了灵魂的温度。只有夜深人静,独自抚摸着胸口那枚温润的玉佩时,
她才感到一丝属于“苏长宁”的真实。这枚玉佩,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楚虞安的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密卷?藏在玉佩里?她尝试过各种方法,对着烛光看,
浸入水中,甚至用细簪小心地试探玉佩的接缝,都一无所获。
它看起来就是一块质地极好、触手生温的古玉,除了那若有若无的暖意,并无特异之处。
是楚虞安在故弄玄虚?还是她太过愚钝,无法参透玄机?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06入秋,
按照祖制,新帝需举行登基后的首次秋闱大典,既是演武,也是向四方宣**仪。
楚虞安决定亲赴京郊皇家围场,并下旨命皇后苏长宁伴驾。凤辇随行在御驾之后,
浩浩荡荡的队伍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到达围场后,宫女侍卫都在忙着安营扎寨,
苏长宁前往已经搭建好的临时小佛堂里诵经。佛堂供奉着一尊白玉观音,她跪在蒲团上,
双手合十,那枚玉佩紧贴着心口。当她念到一段关于“业障因果”的经文时,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感,仿佛玉佩内部燃起了一簇火焰,烫得她几乎惊叫出声。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猛地睁开眼。就在那一瞬间,
她似乎看到佛龛上那尊白玉观音像的眉心,
极其微弱地闪过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与玉佩暖意同源的微光,快得如同幻觉。
苏长宁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观音像。
但那微光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精神紧张下的错觉。
唯有胸口玉佩残留的灼热感,真实得让她指尖都在颤抖。这不是错觉!玉佩有反应!
而且似乎与这尊观音像有关联!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站起身,走到佛龛前,
装作整理香烛,仔细观察那尊观音像。玉质温润,雕工精湛,是先帝时宫中旧物,
并无特别之处。她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观音像的眉心——冰凉一片,毫无异样。
难道需要特定的契机?特定的经文?还是……需要她的某种状态?
这个发现让苏长宁既恐惧又隐隐生出一丝激动。玉佩的秘密,道士的预言,
楚虞安的图谋……这一切的谜团,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可触摸的线索。但这线索,
如同悬在深渊上的蛛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围猎首日,楚虞安一身戎装,
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英姿勃发,箭无虚发,引得随行将士阵阵欢呼。
苏长宁则被安置在视野极佳、守卫森严的高台之上观礼。
她看着阳光下那个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醉醺醺的纨绔影子重叠又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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