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周凤芹如往常般收拾屋子。
她今年六十岁,除了血压有点高,没别的毛病,身子骨还挺硬朗。
周凤芹边收拾屋子,边想着家里的事。
大孙子眼看要上小学了,大儿子郑怀明想让他读私立学校。
说是教学质量特别好,以后考上重点大学没有问题。
可是一年光学费就要十万,这笔钱从哪里来?
二儿子郑怀渊想和朋友合伙开公司,前期需要投资三十万,这又是一大笔钱!
周凤芹恨自己没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没能给儿子们助把力。
她叹口气,擦完床头柜,顺手打开抽屉,想把丈夫郑耀宗乱丢的东西收进去。
却看到抽屉里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上扎着细麻绳。
耀宗怎么把文件放在这里?
家里文件她都知道,不过就是房产证,户口本、结婚证一类。
这会是什么?
周凤芹想也没想,解开麻绳,取出了里面的文件。
是一张意外保险单。
周凤芹眯起老花眼,把文件拿远了点,仔细端详上面的字迹。
保额那一栏赫然写着:伍佰万元整。
周凤芹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万!
对于他们这个家来说,可是笔天文数字!
他们现在住的三室一厅,市价也就三十万左右,五百万能买上十多套!
周凤芹又看了看保险单,发现投保人是她自己。
而受益人一栏有三个人的名字。
丈夫郑耀宗,大儿子郑怀明,小儿子郑怀渊。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没错,就是她投的保。
周凤芹心里犯起了嘀咕。
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份保险?
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正要细看都保了哪些项目,丈夫郑耀宗走了进来。
他虽然六十五岁,但头发染得乌黑,身材保持得很好,春风满面的,看着比周凤芹更显年轻。
他的手里端着水杯和药丸,关心地对周凤芹道:“凤芹,降压药又忘记吃了吧?”
周凤芹转过头,疑惑地问:“耀宗,我什么时候买的保险?”
郑耀宗眼神在文件瞟了眼,脸上神情未变,笑得温和。
“我朋友的儿子不是在做保险吗?为了帮他完成业务,就买了一份,你不用管。来,先吃药。”
好像是听郑耀宗说过。
周凤芹没有再多想,接过了郑耀宗手里的药。
郑耀宗性格一向暴躁易怒,早年十分**,对周凤芹动辄拳脚相向。
年纪大了,才略微收敛一些,可也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
这段时间倒是转了性,对周凤芹温柔体贴。
不过像今天这样关心她,把药和水都递到她手上,却还是头一遭。
周凤芹心里既疑惑又有些受宠若惊,在丈夫关切的眼神下,顺从把药丸吞了下去。
吃完药,周凤芹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收好文件,打算继续打扫屋子。
突如其来地眩晕却险些让她站不稳。
“耀宗,我头咋这么晕?”
郑耀宗声音更加温柔。
“看吧,降压药吃晚了,副作用出来了吧?还好我发现得及时。”
话音刚落,周凤芹觉得身上一阵瘙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她的皮肤。
紧接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
她不断抓挠脖子,努力呼吸,发出痛苦的咳嗽声。
一边咳一边向郑耀宗求救。
“耀宗,我……喘不上来气,快打120……”
郑耀宗站在一旁,笑容散去,冷冷盯着她。
“喘不上来气?怎么会?难道是降压药吃错了?”
“什……么……”
周凤芹意识模糊,看到郑耀宗面无表情地拿起降压药瓶。
“糟了,药拿错了!”
“唉,都怪我年纪大,老糊涂了,把你的降压药拿成虾粉了。”
“虾粉?”
“忘记告诉你了,怀明偷偷给你做了过敏源测试,你对虾过敏。”
周凤芹满脸不明白:“什么?”
“你对虾过敏,我就给你吃虾粉,你还不明白吗?笨得像头猪!”
周凤芹总算明白过来。
郑耀宗要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可是夫妻啊,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早年在乡下,郑耀宗好赌滥酒,欠了一**的账。
是她省吃俭用,帮他还赌债,抚养两个孩子。
甚至靠卖早点攒下钱,买下这套房,让一家人能从乡下搬来城里。
除了早逝的女儿,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为什么郑耀宗要这样对她?
这时房门传来脚步声,周凤芹艰难地转过头,就见大儿子郑怀明和郑怀渊站在那里。
她伸出手,嘶哑地道:“救我!”
郑怀明一脸冷漠:“妈,你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也该死了,就算为家里做点贡献。”
郑怀渊也双手插兜里,轻松道:“是啊,妈,你不是一向自愿为家里牺牲,克扣自己吗?你就再牺牲一次吧。我们过得好,你也能安心。”
周凤芹已经无法呼吸,“呯”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拼尽全身力气直起身,嘶声问:“为……什么?”
她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全身心地对他们好,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供两个孩子读书。
让两个儿子有了今天体面的工作,有了幸福的婚姻。
他们竟然想要她死?
郑耀宗不耐烦地别开脸。
“为什么?哪来的为什么?快死吧,废话那么多!“
”算了爸,还是让妈明明白白地走吧。“
郑怀明好脾气地走过来,耐心回答周凤芹的问题。
”爸想和刘思红结婚,你不肯离婚,你只能死!”
刘思红是周凤芹生病时请的护工,没想到和郑耀宗搞在了一起!
郑怀明继续道:“小强马上要读书了,他想去私立学校,你本事不够,挣不够孙子学费,现在死了,就当补偿他。”
“妈,我要创业,项目立项还缺几十万,你这赔偿金正好。”郑怀渊也开了口。
郑怀明脸上挂起笑,安慰她:“妈,你这样死了,才是死得有价值,你放心,我们会记得你的好,每年清明,一定给你烧纸,让你在下面过得风风光光。”
周凤芹挤出最后一点力气,艰难道:“白费力气,过敏是病死,不是意外死亡。”
她晚上没事就坐在电视前看普法节目,曾见过这样的案例,还感叹世间有这种狠毒的人。
没想到这种事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点我们早想到了。”郑怀明笑笑,“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为我们着想,这次我们能处理好,你就放心去吧。”
周凤芹躺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
她死死瞪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有她早逝的女儿郑招娣。
现在,她要去见她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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