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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宁将宁精选章节

残宁将宁精选章节

我嫁他,只因他眉眼七分似我下落不明的小舅舅。三年时间,

他从对我冷若冰霜到会捏着我脸颊调笑:“阿宁,你笑起来像只偷了腥的猫。

”我以为冰化了。直到宫宴上,他的柔弱白月光姜眠眠被皇后罚跪碎瓷。满殿死寂,

他猛地起身,玄色衣袂卷过我的裙角,抱起姜眠眠决然而去。独留我一人,

承受皇后淬毒的目光与满堂窃笑。1姜眠眠入府那日,倚在他怀中,

指尖点着我:“知游哥哥,她看我的眼神,我好怕。”他淡淡瞥我:“她不敢。

”于是姜眠眠将我推下阁楼时,无人阻拦。京城上下都笑我成了苟延残喘的残废,

是将军府摇尾乞怜的狗。我坐在轮椅上,笑着替他研墨铺纸,看他为姜眠眠描眉。直到那夜,

我摇着轮椅去给周知游送参汤。温泉池子里面传出的娇吟声让我头皮发麻又恶心。

……嗯……”“我以为你……喜欢上了沈宁……不要我了……”周知游埋首在姜眠眠脖颈间,

还不忘回应她。“那怎么会,我爱的只有你,娶她不过是为了沈家的钱罢了。

”“沈宁一个商户孤女,将来要跟她和离轻而易举,绝不会让她有纠缠我的机会。

”姜眠眠看到了我,朦胧的雾气里,满脸都是挑衅。她收紧了缠绕着周知游脖颈的手臂,

斜眼看着窗外的我。叫声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参汤泼了一地,

我调转轮椅。周知游听到动静,衣衫不整追了出来。他攥住我手腕,声音发紧:“阿宁,

不是你想的那样!”“脏。”我抽回手,用帕子一点点擦他碰过的地方。“周知游,你真脏。

”2周知游似乎被那个“脏”字钉在了原地,连着几日未曾踏足姜眠眠居住的西苑。

他笨拙地试图挽回,清晨带着露水的芍药插在我冷清的案头。

库房里压箱底的珍稀药材流水般送进我的小院。

连那方他过去嫌我吵闹、从不让**近的紫檀木书案,也被他命人搬到了我窗下,

说是方便我“解闷”。那夜,浓重的酒气裹挟着初冬的寒气撞开了我的房门。他踉跄着,

褪去了将军的冷硬铠甲,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像一头迷失在风雪里的困兽。

他蹲在我冰冷的轮椅前,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

猛地抓起我垂在膝上的手,用力贴在他滚烫的脸颊上。

“阿宁…”他的声音被酒液泡得嘶哑发黏,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脆弱,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掌下的皮肤温热,那点熟悉的、带着薄茧的触感。

像一把淬毒的钩子,猛地钩穿了我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屏障。3无数个模糊的幼时午后,

小舅舅沈聿白也是这样,任由我把冰凉的小手塞进他温暖宽厚的掌心取暖。这个相似的温度,

曾是我在周家这三年冰冷泥沼里,唯一抓住的、用以自欺欺人的浮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爆发的剧痛让我指尖猛地痉挛。

我狠狠从他脸上抽回手,如同甩掉什么致命的脏污。“周将军,

”我的声音冷得像檐下凝结的冰棱,没有丝毫波澜,“自重。

”他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光,在我毫不留情的抽离和冰冷的称呼里,

一寸寸地,彻底熄灭了。浓重的阴影覆盖了他整张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狼狈和死寂。

他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里投下巨大而颓唐的阴影,笼罩着我,

也笼罩着他自己。他没有再看我,沉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子,

消失在外间浓稠的黑暗里。4初冬的第一场雪,细碎而安静地覆盖了庭院。

我的轮椅停在窗下,静静“看”着西苑上演的闹剧。

周知游给我送来的一匹流光溢彩的蜀锦连同一碗血燕,被姜眠眠直接抢走。

她嘶喊着用金剪绞成寸寸碎片,像无数斑斓的蝶尸,铺满了她院子的积雪。紧接着,

一碗炖得晶莹剔透的血燕,连带着那只价值千金的甜白釉瓷盅。

被她狠狠砸在院中冰冷的青石板上,猩红的燕窝汁液在洁白的雪地上溅开一片狼藉,

如同肮脏的血污。她像一阵裹挟着怨恨的旋风,冲到了我的窗下。

染着艳丽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我的眼睛里,

浓烈的脂粉香气混杂着歇斯底里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宁!你这**的残废!

”“你到底给知游哥哥下了什么蛊!”“他怎么会不理我!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我置若罔闻,只是慢慢展开膝头那幅尚未完成的画。雪白的宣纸上,周知游身着银色软甲,

勒马回望,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那份刻意被我描摹的温润神采,几乎与小舅舅如出一辙。

我执笔,蘸了蘸碟中那点浓烈欲滴的朱砂,稳稳地点在画中人的唇上。那一点红,艳得刺目,

如同心口永不愈合的伤。“林姑娘,”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甚至没有从画上移开半分。

“他若真是你的囊中之物,何须劳烦你跑到我这残废面前,如此不顾体面地狺狺狂吠?

”“你!”姜眠眠气得浑身剧烈颤抖,精心描画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扬起手,

带着风声就要朝我脸上掴来。“姜眠眠!”一声冰冷的断喝,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骤然自身后响起。周知游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下,玄色的袍角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光先是锐利如鹰隼般扫过我膝头那幅画。

在那点朱砂红唇上微微一凝,随即毫不留情地、铁钳般攥住了姜眠眠扬起的手腕。力道之大,

让她痛呼出声。“滚回你的院子去!”他的声音低沉,毫无温度,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

碎裂成冰。“再敢来惊扰夫人半分,休怪我不念旧日情分!”姜眠眠猛地抬头,

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里,是不敢置信的震惊和破碎。

她看着周知游那双此刻只有冰冷厌弃的眼眸,最后一丝气焰彻底熄灭。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她捂着脸踉跄着跑回了西苑,

留下雪地上一串凌乱狼狈的脚印。5庭院里只剩下风雪的低吟。周知游转向我,

方才面对姜眠眠的冷酷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近乎急切的、带着讨好意味的局促。“阿宁。

”他走近一步,目光焦着在画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画…画得极好。

尤其是…神韵。”我微微垂眸,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嘲讽。

指尖状似随意地拂过画中人腰间的佩剑,那剑格上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路。无人知晓,

在那层层叠叠的线条深处。我用细如发丝的鼠须笔,蘸着特制的、肉眼难辨的银粉,

早已勾勒出北境三州最为关键的驻军布防图。

那正是周家勾结北狄、意图里应外合的铁证之一,也是插向周家心脏最致命的一把刀。

“将军喜欢便好。”我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如同冰湖上绽开的一道裂痕,底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万载寒冰。6初雪渐密,

天地间一片茫茫素裹。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碾着地上薄薄的积雪,

悄无声息地停在将军府最偏僻的侧门外。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掀起。

一张清癯温润的脸露了出来。眉宇间沉淀着塞外风沙磨砺出的坚毅和沧桑,

眼底却依旧蕴着江南水乡的温润底色。

那是我刻在骨血里、在无数个绝望深夜里反复描摹的轮廓。“小…舅舅?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干涩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

指尖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轮椅扶手,冰冷的触感提醒我这并非梦境。沈聿白。他回来了。

他利落地跳下马车,皂色的靴子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几步便到了我面前,带着一身凛冽的塞外寒气,大氅的毛领扫过我毫无知觉的膝头。

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蹲在我的轮椅旁,视线与我齐平。

那双曾教我写字、为我拂去眼泪的手。此刻带着塞外的粗粝,却依旧温热。

他小心翼翼地覆上我盖着厚毯、早已失去所有知觉的腿。他的动作那样轻,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幻梦。然而,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深处,

却翻涌起滔天的痛楚与焚天的怒火,几乎要将这天地间的风雪都点燃。可他的声音,

却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我的心尖,带着不容错辨的疼惜与自责。“阿宁。”他唤我,

声音低哑,“小舅舅…来迟了。”这六个字,像一把钥匙,

猛地拧开了我心中那口禁锢了所有委屈、剧痛、隐忍与绝望的闸门。积蓄了三年的苦水,

混杂着父母惨死的冤屈、双腿被废的屈辱、被弃如敝履的孤寒、以及日夜提心吊胆的筹谋,

在这一刻轰然决堤!我猛地向前扑去,撞进他带着寒气的怀抱,

像溺水濒死之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所有的坚强伪装在至亲面前轰然崩塌,失声痛哭。

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大氅的前襟,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敢如此放肆地宣泄自己的脆弱。

“阿宁…阿宁…”沈聿白紧紧抱着我颤抖的身体,大手一下下抚着我的后背,声音哽咽,

带着无尽的心疼和压抑的愤怒,

“别怕…小舅舅回来了…回来了…”就在我埋首于小舅舅带着风雪气息却无比安心的怀抱中。

贪婪汲取这迟来三年的温暖时,一声饱含着震惊、愤怒和扭曲占有欲的厉喝,

如同淬毒的冰锥,撕裂了庭院短暂的温情。“沈大人!放开我的夫人!

”7周知游不知何时已闻讯赶到。他僵立在连接前厅的回廊下,

脸色比庭院里堆积的新雪还要惨白几分。那双曾令我沉溺、酷似小舅舅的眼眸。

此刻死死地、近乎狰狞地盯着沈聿白环在我肩背上的手臂,里面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是嫉妒,

是恐慌,更是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摇摇欲坠的权威。沈聿白缓缓地、坚定地站起身,

宽阔的肩背如同一堵沉稳的山壁,将我牢牢护在身后。他的身形并不魁梧如周知游,

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静力量。仿佛风雪中傲然挺立的青松,

瞬间驱散了周知游带来的压迫感。“周将军,”沈聿白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如同冰锥砸落在青石板上,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庭院的空气。“三年了。

”“三年前,皇后为谋夺我江南沈家富可敌国的家财,

暗中指使人鸩杀我阿姐、姐夫——你的岳父岳母!”“再以一道冠冕堂皇的圣旨,

强逼孤女阿宁入你周府,成为她掌中一枚牵制江南、更牵制你周家的棋子!”他目光如电,

直刺周知游骤然失血的脸。“而你周家!”沈聿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指控。

“以我阿宁带来的万贯嫁妆为资,暗中豢养死士,私屯甲兵。”“更与北狄蛮族暗通款曲,

里应外合!其谋逆篡位之心,早已昭然若揭,罄竹难书!”他微微一顿,

冰冷的目光扫过周知游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脸。最后,

落在了我膝头那卷始终未曾离手的画轴上,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冰冷彻骨的弧度。

“周知游,你以为阿宁这三年在你府中,忍辱负重,受尽你与姜眠眠的折辱,

甚至被生生弄断双腿,当真是在对你摇尾乞怜,苟且偷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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