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把离婚协议甩在我脸上时,镶钻的袖扣划破了我的眼角。很细小的伤口,血珠沁出来,
混着粉底液,有点狼狈。宴会厅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所有人都在看戏。“江浸月,签了它。”沈确的声音不高,
带着他一贯的、不容置喙的冷硬,砸在我耳朵里。“三年,够了。你该清楚,
沈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给你这种小门小户预备的。”他身边的苏晚晚,
穿着最新季的高定礼服,小鸟依人地靠着他,看向我的眼神,三分怜悯,七分藏不住的得意。
小门小户?是啊,当初嫁进来,多少人背地里说我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我抬手,
用指尖轻轻抹去眼角的血渍。指尖沾上一点红,有点刺眼。血是温的。粉底是冷的。
我没看那份洋洋洒洒好几页的离婚协议,目光直直看向沈确,这个我爱了五年,
做了三年沈太太的男人。“理由?”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连自己都惊讶。沈确蹙眉,
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他习惯了我温顺、听话、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理由?
”他嗤笑一声,带着轻蔑,“需要理由吗?江浸月,你占着这个位置三年,
除了像个摆件一样杵在这里,你为沈家带来了什么?晚晚不一样,
苏家能带给沈氏的是实打实的利益。你懂什么是利益吗?”哦,利益。沈家商业帝国版图上,
一块新的、诱人的拼图。苏晚晚就是那块拼图。苏晚晚适时地开口,声音温温柔柔,
却字字扎心:“浸月姐,你别怪阿确。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放手,对大家都好。
沈爷爷那边……也点头了。”连沈老爷子都默许了。看来,我这块绊脚石,是彻底碍眼了。
心口那里,像是被钝刀子缓慢地割开,起初是木的,然后密密麻麻的疼才泛上来,
淹没四肢百骸。但很奇怪,脸上反而扯不出一个像样的表情。我弯腰,
捡起飘落到地上的离婚协议。纸张很厚实,带着昂贵的质感。“笔。”我朝沈确伸出手。
沈确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甚至有点……快意?
大概觉得我终于识相了。他从西装内袋抽出镶金的钢笔,递过来。我接过笔,
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手心。没再看任何人,直接在签名栏,一笔一划,
写下了“江浸月”三个字。力透纸背。写完了,我把协议和笔一并塞回沈确手里。“沈确,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这三年,我不欠你,不欠沈家。从今往后,
桥归桥,路归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扫过苏晚晚,
扫过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脸。“沈家少夫人的位置,我不稀罕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挺直脊背,没理会眼角的刺痛和黏腻,没理会身后瞬间炸开的窃窃私语,
也没看沈确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一下,敲在死寂的宴会厅里。
走出那扇沉重的、象征着顶级财富与权势的大门时,深秋的夜风猛地灌进来,
吹得我**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吹散了眼底最后一点水汽。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犹如巨大水晶牢笼的沈家老宅。再见了,沈太太的身份。
再见了,我卑微又可笑的爱恋。我拉紧了身上单薄的披肩,一头扎进浓重的夜色里。
没有司机,没有保镖,没有前呼后拥。只有我,江浸月,孑然一身。离开沈家,
我没有回那个挂着我名字、却处处是沈家佣人眼线的所谓“婚房”。
而是直接去了市中心一间普通的连锁酒店,
用身上仅剩的、沈确当初给的家用卡副卡开了个最便宜的单人间。这张卡,
大概很快就会被冻结。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狭小,但干净。坐在硬邦邦的床上,
巨大的疲惫和迟来的钝痛才汹涌而至。白天在宴会厅强撑的那股劲儿泄了,浑身发冷,
指尖都在颤抖。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五年。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第一次遇见沈确,是在大学的一场校际交流酒会上。
他是作为杰出校友被邀请回来的,光芒万丈,众星捧月。我作为一个小小的礼仪志愿者,
笨手笨脚地差点把酒洒在他昂贵的西装上。他当时皱着眉,却没说什么,
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带着钩子,把我的心神都勾走了。后来才知道,
那场“意外”,是沈家老爷子安排的。
他需要一个背景绝对干净、易于掌控、又足够漂亮的“摆设”,
来暂时堵住家族里某些人的嘴,也为沈确争取时间稳固权力。而我,父母早亡,
跟着奶奶在小县城长大,靠着奖学金和打工一路拼进顶尖学府,背景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长相又恰好入了沈确的眼(或者说,入了沈老爷子的眼)。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
一个量身定制的“灰姑娘”陷阱。我傻乎乎地跳了进去,以为遇见了真爱,
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婚后三年,我努力扮演好沈太太的角色。学习繁复的礼仪,
背诵冗长的家谱,参加没完没了的慈善晚宴和名媛茶会,像一个被精心雕琢的提线木偶。
我收起所有的棱角和想法,努力迎合沈确的喜好,试图靠近他那颗冰冷坚硬的心。
我以为时间能融化他。我以为付出总有回报。结果,只换来一句“你为沈家带来了什么?
”和一份当众甩过来的离婚协议。苏晚晚的出现不是偶然。她是苏家的掌上明珠,
海外名校毕业,自带资源和光环。她才是沈家需要的、真正的“少夫人”。而我,
这个“小门小户”的摆设,三年期限一到,就该被清理出局了。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下来,
砸在手背上,滚烫。为错付的五年,为像个傻子一样的自己。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吐得昏天暗地,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吐完,浑身虚脱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我的生理期,好像推迟快半个月了。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第二天一早,我用身上最后的现金,在街边药店买了最便宜的验孕棒。
回到那个狭小的酒店房间,锁好门,看着那小小的白色塑料棒,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等待的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两道清晰的红色杠杠出现在视窗里时,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怀孕了。在我被沈家扫地出门的第二天,
在我签下离婚协议的二十四小时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真是……莫大的讽刺。
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我,紧接着是灭顶的恐慌。这个孩子怎么办?告诉沈确?不,绝不可能。
他只会认为这是我为了赖在沈家、挽回婚姻的卑劣手段。
苏晚晚和沈老爷子更不会容许这个“意外”的存在。打掉?
我的手无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奶奶去年也走了,我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保护欲猛地冲了上来。不能打掉!这是我的孩子!与沈家无关,
与沈确无关!既然沈家不要我,沈确厌弃我,那我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
带着我的孩子一起!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茫和绝望。
我擦干脸上的泪痕,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却透着一股狠劲的女人。江浸月,
从今天起,你只能靠自己了。离开酒店,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银行。
那张沈家给的家用卡副卡,果然被冻结了。意料之中。幸好,我还有一个自己偷偷开的账户,
用的是奶奶留给我的最后一点钱做本金,大学时省吃俭用攒下的奖学金和打工费也都在里面。
不多,加起来不到十万块。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也是我为自己保留的唯一尊严。
我把钱全部取了出来,现金。然后去了手机店,买了个最便宜的国产手机,
办了一张全新的电话卡。旧的手机和卡,
连同那些象征“沈太太”身份的奢侈品包包、首饰(除了结婚戒指,那枚鸽子蛋被我摘下来,
扔进了酒店的垃圾桶),被我一股脑塞进了一个大塑料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斩断过去,
干干净净。下一步,是住处。酒店不是长久之计。我找了家小中介,用了一天时间,
在远离市中心的老城区,租了个一室一厅的老破小。墙壁斑驳,家具陈旧,
厕所的水龙头还有点漏水,但胜在便宜,押一付三,花掉了我积蓄的一大半。
安顿下来的那天晚上,我坐在嘎吱作响的旧沙发上,啃着面包,看着窗外昏暗的路灯,
心里空落落的,却也前所未有的踏实。没有佣人,没有司机,没有锦衣玉食,
但也没有了时时刻刻的审视、规矩和冷眼。我是江浸月,
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一无所有的普通女人。但没关系,我会有的。钱是最大的问题。
坐吃山空,十万块支撑不了多久,尤其还要负担产检和未来孩子的费用。我需要工作,
需要尽快赚到钱。顶着沈太太光环的三年,我像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除了社交礼仪和插花茶艺,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职业技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我在大学学的是设计,虽然毕业就嫁人了,但底子还在。我翻出落了灰的笔记本电脑,
开始疯狂地投简历。目标很明确:设计相关的**、外包,什么活都接,不挑。
现实很快给了我一记闷棍。好的设计公司看不上我空白的三年履历。
小的设计工作室压价极狠,一个复杂的logo设计,开价只有几百块,还要求反复修改。
我咬着牙接了几个,没日没夜地画图,改稿。孕早期的反应很大,
常常对着电脑画着画着就冲去厕所吐。吐完了,漱漱口,回来接着画。为了省钱,
一天只吃两顿饭,自己做,清汤寡水。超市晚上打折的蔬菜水果,成了我的主要营养来源。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身体也疲惫不堪。但每次摸着小腹,感受到那个正在悄悄长大的小生命,
我就觉得,再难也能撑下去。偶尔,会在财经新闻的推送里,看到沈确的消息。
“沈氏集团少东沈确携新晋女友苏晚晚出席慈善晚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强强联合!
沈氏与苏氏达成深度战略合作,前景无限!”照片上,沈确依旧英俊逼人,意气风发,
苏晚晚巧笑倩兮地挽着他,接受着众人的艳羡和祝福。心还是会刺痛一下,像被细针扎过。
但很快,就会被现实的压力覆盖过去——房东催房租了,下个月的产检费还没着落,
刚接的设计稿甲方又提了新要求……沈确和苏晚晚的光鲜世界,离我太遥远了。
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转机出现在一个深夜。我正在为一个咖啡馆的菜单做排版设计,
甲方吹毛求疵,改到第七版还不满意。我又累又困,孕吐反应上来,难受得直冒冷汗。
手机突然响了,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喂?”我声音有点虚。“浸月?是江浸月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点熟悉,又带着不确定的温润男声。我一愣,“你是……”“许疏白。
大学时,建筑系的,坐你后排,记得吗?”记忆的闸门被打开。许疏白?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沉默寡言,但专业成绩永远排在最前面的男生?
他好像……还给我递过情书?不过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沈确,根本没在意。“啊……是你啊!
许疏白!”我有些意外,“好久不见,你怎么……”“说来话长。”许疏白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刚回国不久,在一个校友群里看到有人提了一句,说好像在老城区那边见过你,
变化挺大,差点没认出来。我试着找以前同学要的电话,没想到打通了。”变化能不大吗?
从珠光宝气的沈太太,到如今憔悴落魄的孕妇。我有些窘迫,
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哦,是……是有点事。”许疏白很敏锐,没有追问,
只是温和地说:“这么晚打电话打扰你了。就是……我现在自己弄了个小小的工作室,
主做建筑和室内设计,但也接一些平面和品牌设计的单子。最近项目多,人手实在不够用,
想找个靠谱的外包合作。我记得你大学时设计就很有灵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点私活?
”私活?简直是雪中送炭!“愿意!当然愿意!”我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
“太好了。”许疏白似乎松了口气,“那你看明天方便吗?我们见面聊聊细节?
工作室地址我发你微信?哦,你方便加个微信吗?”“方便方便!
”我连忙报上自己的新号码和新注册的微信号。挂了电话,
我看着微信上跳出来的好友申请——头像是简单的建筑线条图,名字就是“疏白”。
点击通过。看着对话框,再看看电脑屏幕上甲方催命似的修改意见,心头积压的阴霾,
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一丝光亮。许疏白,像一根突然抛过来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下午,我穿着最整洁干净(也最便宜)的衣服,去了许疏白的工作室。
工作室在一个新兴的创意产业园里,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格调,**的砖墙,原木色的家具,
绿植点缀,充满设计感。和我那个破旧的出租屋,简直是两个世界。许疏白变化也很大。
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有些拘谨的穷学生。他穿着质地良好的烟灰色毛衣,身形挺拔,面容清俊,
褪去了青涩,多了份沉稳内敛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只是看人时,眼神依旧温和,
像初春的暖阳。“浸月,这边。”他笑着迎上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有一瞬间的停顿,
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关切?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疏白,好久不见。
”我尽量自然地打招呼,压下心头的局促。他引我到会客区的沙发坐下,
亲自倒了杯温水给我。“身体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心头一跳,
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前,“没……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许疏白没有追问,
直接切入正题。他拿出的项目,是一个高端民宿的整体品牌设计,
包括logo、VI系统、宣传册、网站视觉等。预算相当可观,
远超市面上那些压榨人的小单子。“这个项目甲方要求很高,时间也紧。
我看过你大学时的作品集,功底很扎实,风格也契合。你如果愿意接,
可以先从logo和主视觉开始。”许疏白把资料推到我面前,语气真诚,
“报价按市场标准来,定金预付百分之三十。”我看着那份项目书,
又看看许疏白温和却带着力量的眼神,鼻子有些发酸。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是一份尊重和认可。是我离开沈家后,第一次感受到的、不带任何施舍色彩的帮助。
“我愿意接!谢谢你,疏白。”我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哽咽。“别客气。”许疏白笑了,
“我们是老同学,也是合作伙伴。我相信你的能力。”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上了发条一样。
白天处理其他零碎的小单子维持基本开销,晚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许疏白给的项目上。
孕吐依旧折磨人,但有了目标和希望,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许疏白很专业,
要求严格但指导清晰。我们常在线上沟通到深夜。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也能在我思路卡壳时,用温和的方式给予启发。他从不问我的私事,
只是在我偶尔流露出疲惫时,会提醒一句:“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在他的帮助下,我的设计稿一次次修改完善。
当最终的logo和主视觉方案得到甲方高度认可,第一笔丰厚的设计费打入我账户时,
我捂着脸,在电脑前哭了很久。这是我自己赚来的钱!是靠我的双手和脑子,
堂堂正正赚来的钱!它比沈家给的那些冰冷的珠宝和副卡,珍贵一万倍!随着项目深入合作,
我和许疏白的接触也多了起来。他知道了我的住处简陋,便以“工作室有个闲置的工位,
环境好网速快”为由,邀请我白天去他工作室工作。我知道他是想帮我,犹豫了一下,
接受了这份善意。我需要更好的环境,也需要更稳定的收入来源。工作室的伙伴都很友好,
氛围轻松融洽。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只知道我是许疏白请来的厉害设计师“月姐”。
我找回了久违的、被人平等看待、凭本事吃饭的感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渐渐藏不住了。
一次开完项目碰头会,人都散了,许疏白叫住正在收拾东西的我。“浸月,
”他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牛奶,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带着了然和温和的关切,“几个月了?
一个人……很辛苦吧?”他果然早就看出来了。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到心底。
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反而有种卸下伪装的轻松。“快五个月了。”我笑了笑,
笑容里有疲惫,但更多是坦然和一种初为人母的温柔,“是挺辛苦的,但是值得。
”许疏白沉默了几秒,眼神深邃:“孩子的父亲……”“死了。”我平静地打断他,
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在我心里,已经死了。”许疏白微微一震,深深地看着我。
他没有追问那个“死”字背后的具体含义,只是郑重地点点头:“明白了。
以后工作室就是你的后盾,有任何需要,随时跟我说。产检……需要人陪吗?”“不用,
我自己可以。”我摇摇头,但心里是暖的,“疏白,谢谢你。真的。”“谢什么。
”他拍拍我的肩,像兄长一样,“我们是战友。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以后给我工作室当首席设计师,帮我多赚钱。”我们都笑了。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有了许疏白工作室这份相对稳定的外包合作,
加上我自己努力拓展的其他业务,经济状况逐渐好转。我搬离了那个漏风的老破小,
租了个干净明亮、带独立卫生间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但足够我和即将到来的宝宝安身。
我给自己买了舒适的孕妇装,也舍得买些有营养的食物了。生活依然忙碌,却充满了奔头。
孕晚期的时候,许疏白的工作室接了个大单,需要去外地考察几天。他坚持要带我一起去,
美其名曰“换个环境找灵感,顺便散散心,费用工作室全包”。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月份大了,
一个人在出租屋不安全。考察地是个风景秀丽的古镇。工作之余,
许疏白像个尽职的导游兼保镖,陪我在青石板路上慢慢散步,带我去吃当地特色的小吃,
小心地护着我避开人群。夕阳西下,我们坐在河边的石阶上休息。“疏白,
”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说,“等宝宝出生了,我想……自己开个小工作室。
”这是我藏在心底很久的想法。依附于许疏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需要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和底气。许疏白侧过头看我,
晚霞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笑了,眼神里有赞赏和鼓励。
“早该如此了,浸月。你的才华,值得拥有更大的舞台。想好名字了吗?”“嗯,
”我点点头,手轻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受着里面小家伙有力的胎动,
“叫‘浸月设计’。”我的名字,我的月亮。“好名字。”许疏白由衷地说,
“需要启动资金,或者客户资源,随时开口。我的工作室,永远是你的战略合作伙伴。
”“谢谢你,疏白。”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说谢。”他无奈地笑笑,
目光温柔地落在我的小腹上,“宝宝的小名想好了吗?”“还没呢,
”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意,“等他/她出来自己挑吧。”那一刻,晚风轻柔,
岁月静好。那些关于沈确、关于沈家的伤痛,仿佛真的被时间冲刷得模糊了。新的生活,
带着希望的光芒,正在我眼前徐徐展开。预产期前一个月,
我提前住进了预约好的私立妇产医院。钱是咬牙花的,许疏白提前预支了一大笔设计费给我,
说算是投资未来合伙人。生产过程比想象中艰难。折腾了一天一夜,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当那声响亮的啼哭终于划破产房的紧张空气时,我浑身虚脱,汗水泪水糊了满脸。“恭喜你,
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六斤八两!”护士把清理干净的小小一团抱到我眼前。
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稀疏的胎发,眼睛还没睁开,小嘴却不安分地蠕动着。那一刻,
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巨大的幸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的力量感充盈了全身。
我的女儿。我给她取名:江念安。念岁月静好,一世平安。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许疏白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他带来了柔软的婴儿用品,一大束温暖的向日葵,
还有温热的鸡汤。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里的小念安,动作有些僵硬,
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真小,真软……”他感叹着,抬头看我,满眼都是笑意,
“辛苦你了,浸月。念安很漂亮,像你。”那一刻,看着他抱着念安的样子,心底某个角落,
悄然松动。有了念安,生活更是忙得像打仗,但也充满了甜蜜的负担。浸月设计工作室,
在我坐完月子后,正式挂牌成立了。地点就在许疏白工作室的隔壁,是他帮忙找的,
租金给了友情价。启动资金是我这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
加上许疏白坚持入股的“天使投资”。他说:“我看好你,江老板,别让我血本无归就行。
”工作室很小,就我和一个刚毕业的助理小姑娘。但**劲十足。
靠着之前在许疏白那里积累的口碑和人脉,
加上我玩命似的拼劲(常常是抱着念安在背带里哄睡,一边还在电脑前改设计稿),
工作室渐渐有了起色。从小单子做起,一个logo,一张海报,
一套包装……慢慢积累客户。我的设计风格自成一派,既有独特的审美,
又能精准捕捉客户需求,性价比高,服务态度又好,回头客越来越多。
许疏白更是把一些他工作室做不过来或者不太擅长的平面项目,直接介绍给我,
成了我最稳定的客户兼“托底”。日子在忙碌和奶瓶尿布中飞逝。念安一天天长大,会笑了,
会咿咿呀呀了,会爬了。工作室也从最初的两个工位,慢慢扩展到了五个人。
我换了个稍大些的办公室,还专门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儿童区,方便我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念安。
许疏白成了念安的“干爹”。他工作不忙时,会过来帮我带娃,手法越来越娴熟。
念安也格外黏他,一看到他,就张开小胳膊要抱抱,咯咯笑个不停。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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