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暴雪后,天空终于放晴。水晶天窗透下的阳光异常明亮,将地牢的白玉墙壁映照得如同明镜。栖月耐心地等待着。她知道,每日午时三刻左右,阳光会以一个特定的角度,恰好投射到她怀疑的那块玉砖上。
时辰到了。一道耀眼的光斑,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那块颜色稍深的玉砖上。栖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金链允许的最远距离,屏住呼吸,凝神望去。
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那块玉砖边缘的细微缝隙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不,不仅仅是缝隙!栖月眯起眼睛,调整着角度。她看到,在玉砖与周围墙体的接缝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白玉材质的……灰黑色边缘露了出来!像是被火烧过的纸张!
机会稍纵即逝。阳光的角度很快偏移。但栖月已经确认了关键。她需要一个工具,一个能撬开缝隙的尖锐之物。金簪太珍贵,不能冒险。目光扫过梳妆台,落在哑婢留下的一把普通桃木梳上。梳齿虽然不够锋利,但……
夜深人静。栖月背对着牢门,假装沉睡。金链被她巧妙地压在身下,留出了一点点额外的活动空间。她手中紧握着那柄桃木梳,用最坚韧的那根梳齿,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探向玉砖的缝隙。
梳齿艰难地嵌入那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栖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分用力都牵动着脚踝的伤处,传来阵阵刺痛。她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全凭一股恨意在支撑。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那块玉砖竟然向内松动了一下!
栖月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她稳住颤抖的手,用梳齿继续小心地撬动。终于,玉砖被撬开了一道足以伸入手指的缝隙!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烟熏火燎和淡淡血腥的霉味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探入缝隙。触手是冰冷粗糙的砖石内壁。她摸索着,指尖很快碰到了一叠厚厚的、触感粗糙的纸张。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夹住边缘,一点点将它们抽了出来。
借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栖月看清了手中的东西——是几本残破不堪、边缘焦黑卷曲的册子!最上面一本的封面几乎被烧毁了一半,残留的部分用古拙的字体写着《沈氏族谱》!
巨大的悲恸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翻开那本焦黑的族谱。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许多名字已经被火焰吞噬,只留下焦黄的窟窿。她急切地翻找着,找到了父亲沈崇的名字,找到了母亲林氏,找到了三叔沈知柏……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强忍着悲痛继续翻看。突然,她的手指停在记录着她自己名字的那一页——“沈栖月,庚辰年七月初七寅时生”。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在烧焦的空白处,有人用极其锋利的小刀,刻下了一行清晰而深刻的小字:
【沈栖月:永昌十一年冬月廿三忌。】
忌日?!永昌十一年冬月廿三……那正是三个月前,沈家灭门的日子!刻痕很深,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道。这字迹……栖月绝不会认错!是萧烬的字!冰冷、刚硬、力透纸背!他亲手刻下了她的“忌日”!
她疯了一样继续翻看。在母亲的名字旁,刻着【林晚镜:永昌十一年冬月廿三忌】;在三叔名字旁,刻着【沈知柏:永昌十一年冬月廿三忌】;在每一个她能辨认出的沈家亡者名字旁,都刻着同样的日期!每一个字,都出自萧烬之手!
这哪里是什么族谱!这分明是萧烬亲手为沈家满门立下的死亡碑铭!他不仅屠戮了她的族人,还要在这象征家族传承的圣物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他们的忌日,如同胜利者的勋章!极致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栖月所有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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