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的光,冷硬地刺破律所办公室厚重的黑暗。财经频道正在直播,
激昂的号角声隔着玻璃仿佛也带着震动。镜头切近,
聚焦在那张被权力打磨得更加深邃冷峻的脸上。陆铮。他站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宣誓台上,
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刀。左手稳稳压在摊开的宪法上,右手抬起,
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我,陆铮,
庄严宣誓……”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沈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办公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她惨白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
她猛地拉开抽屉,塑料药瓶在空旷的寂静里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指尖哆嗦着倒出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也顾不上找水,就这么干咽下去。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舌根弥漫开,混着喉咙深处涌上的酸气,呛得她眼眶生理性地泛红。
手机屏幕就在这时亮起,突兀地撕裂了这片自虐般的死寂。闺蜜苏晓的头像疯狂跳跃。
“棠棠!!!你看到了吗?!!电视!!陆铮!总统!!!”“我的老天爷!这泼天的富贵!
这滔天的权势!你要是没跟他分手……”沈棠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陆铮宣誓完毕,
镜头适时扫过观礼台前排。
一个穿着鹅黄色套裙、笑容温婉得体的年轻女子正专注地看着台上的男人,
眼神里的倾慕几乎要溢出屏幕。苏晓的下一条信息紧跟着跳出来,
带着巨大而虚幻的感叹号:“那你现在就是总统夫人了啊!!!
”冰冷的指尖悬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沈棠的视线却固执地停留在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上,
像被冻住了一样。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却灌满了冰渣。
指尖在屏幕上缓慢而沉重地戳下几个字,发送:“他有女朋友。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办公室彻底沉入死寂,
只有电视里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总统万岁”的欢呼声。那欢呼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模糊又遥远。沈棠缓缓靠向椅背,冰冷的皮革贴着单薄的衬衫,寒意瞬间钻进骨头缝里。
她闭上眼,积蓄已久的滚烫液体终于挣脱束缚,汹涌地冲破堤坝,
顺着冰凉的脸颊无声地滑落,砸在紧握着药瓶的手背上。一片濡湿的冰凉。
原来心被碾碎的时候,真的可以没有声音。一个月的时间,
足够让“总统陆铮”这个名字和他的雷霆手段一起,
成为这座城市最热的话题和最深沉的背景音。财经新闻滚动播放着他推动的几项关键法案,
铁腕、高效,扫除一切障碍,坐实了“最年轻实权总统”的称号。
沈棠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堆积如山的反垄断案卷宗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冰冷的数据,
成了她隔绝外界喧嚣的唯一屏障。她努力让自己相信,
那晚电视屏幕上的光芒、胃里的绞痛和手背上冰凉的湿意,都只是工作过度后的一场幻觉。
药片吞服的次数,被她强行压回了一天一次。直到那天下午。
整栋律所大楼像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高压锅。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来。
安保级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西装革履、神情冷肃的特勤人员如同沉默的黑色标枪,
精准地钉在每一个通道口、转角处,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所有律师,
无论手上案子多急,都被要求整理好仪容,提前肃立在各自楼层开阔的公共区域。
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来了来了!
”压抑的骚动声从电梯厅方向传来。沈棠站在靠后的位置,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试图用纸页隔绝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脚步声由远及近,
沉稳、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那个被簇拥在核心的身影。陆铮。他比电视上更显高大挺拔,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将他本就冷峻的气场衬托得愈发迫人。他正微微侧头,
听着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地方官员低声汇报着什么,薄唇紧抿,下颌线绷成一道锐利的弧线。
上位者的威压无声弥漫,让周围毕恭毕敬的官员们都不自觉地微微躬身。
不再是那个在狭小出租屋里和她挤在一起看老电影、会因为她煮糊了面而无奈大笑的陆铮了。
他是总统,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视线交汇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
陆铮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顿了零点几秒,那眼神深得像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冰冷、陌生,
如同扫过一个毫无意义的物件,随即毫不停留地移开。仿佛那五年的纠缠爱恨,
真的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就是这一眼。那冰冷的、彻底抹杀的陌生感,
比任何刀锋都要锐利精准。“嗡”的一声,沈棠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断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从鼻腔深处直冲眼眶,尖锐得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压下那汹涌而至的崩溃。
可太迟了。滚烫的液体根本不听使唤,争先恐后地涌出,模糊了眼前冰冷光洁的地砖。一滴,
两滴……晕开小小的、深色的水痕。死寂。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那位原本正滔滔不绝介绍律所情况的地方法院院长,声音戛然而止。
他顺着总统那极其短暂却无法忽视的视线停顿方向,
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女律师。
还有地砖上那几滴无法掩饰的泪痕。院长心头一紧,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这是重大失职!总统视察现场,竟然有人情绪崩溃?!他小心翼翼地觑着陆铮的脸色,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探着开口,试图打圆场:“总……总统先生,
您……您认识那位女律师?”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沈棠身上。
那目光里有惊疑,有好奇,更多的是对可能触怒总统的恐惧。沈棠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指尖掐得更深,几乎要刺破皮肤。陆铮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沈棠的方向,
身形挺拔依旧,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周围的官员们屏住呼吸,
空气沉重得能压垮脊椎。
就在沈棠绝望地以为他会用那冰冷彻骨的“不认识”三个字彻底将她打入地狱时,
陆铮倏然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丝空气的流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
那目光却沉得像暴风雨前翻涌的墨海,深不见底,
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压抑到极点的东西。他迈开长腿,径直朝她走来。
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发出清晰、沉重、如同敲在每个人心鼓上的笃笃声。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退开更宽的距离,死寂蔓延,只剩下那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
沈棠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深灰色的阴影笼罩下来,
带着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冷冽的雪松与权力交织的气息。下一秒,
带着薄茧、微凉的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力道有些失控,
擦得她皮肤生疼。那动作生硬得近乎粗鲁,与其说是擦拭,
不如说是某种激烈的、无处宣泄的情绪的粗暴倾泻。他离得极近,
近得沈棠能看清他眼底深处压抑的血丝,和他喉结处因极度克制而滚动的一下。
低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砸在她嗡嗡作响的耳边:“哭什么?”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拷问意味。他微微俯身,目光锁住她惊慌失措的泪眼,那冰冷的质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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