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棋摊血雨腥风,孤女不低头雨珠子砸在破帐篷上,跟敲铁皮似的。我缩在角落,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后颈,手里那本缺了半页的《恰图兰卡谱》早被泡得软塌塌。
这是我在垃圾站翻到的,破归破,总比饿着强——毕竟**摆棋摊换饼子吃,才穿来半个月。
“哐当!”棋盘被踢得飞起来。红檀木棋子骨碌碌滚进泥水里,我扑过去抓,
指尖刚碰到枚象,一只沾着泥的皮靴碾上来。“乞丐婆娘也配占路?
”拉吉的声音混着雨水灌进耳朵。他是这带混混头目,金牙在雨里闪得刺眼,
身后四个小弟抱着胳膊笑。我抬头,雨水糊住眼睛,
却看清他靴底正碾着我的“后”——印度象棋里最厉害的棋子,跟现代的皇后一个路数。
“拿开你的臭脚。”我抹了把脸,声音没抖。“臭?”拉吉蹲下来,手指捏住我下巴,
“你这张破嘴,该拿粪水泡泡。”我反手抓住他手腕,
指甲掐进他肉里:“你妈没教过你尊重女人?还是说你根本没赢过棋,只能靠踢摊子找面子?
“围观的人哄笑。有个卖茶的老头憋着笑咳嗽,拉吉的金牙咬得咯咯响。他甩开我,
踹翻我装饼子的破铁盒:“揍她!”“等等!”我扯住他衣角,“赌一盘。我赢了,
继续摆摊;我输了,卷铺盖滚蛋。“拉吉甩开我手,从泥里捡起枚被踩裂的兵:“就你?
老子三岁跟我爹学棋,你这叫花子能赢?“我跪坐在泥水里,把棋子一颗颗摆回棋盘。
雨水顺着棋盘缝隙往下淌,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指腹蹭过“王”的刻痕——这局,
我等了三天。“让你先手。”拉吉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他第一步走象,斜着跳两格。
我走兵,往前推。他又走象,我再走兵。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拉吉的金牙闪得更快了。
“就这?”他嗤笑,“我家狗都比你下得有章法。”我没说话,把“后”推了出去。
拉吉的象扑过来吃我的后。我指尖顿了顿,把“车”横到他象后面。他愣了下,又走了个马。
我盯着棋盘,雨幕在头顶哗哗响,像上一世国际赛场的掌声——那时候林深也这么轻敌,
说我一个女人赢不了世界冠军。“吃啊!”拉吉拍桌子,“你那车摆着看的?”我没理他,
把另一个“后”推到他王的对角线上。他终于慌了,车赶紧回防。
可已经晚了——我早把三个兵推到他王城前,像三把刀。“将!”我指尖敲在他王的位置。
拉吉的脸白了。他的王往左躲,我后跟进。他王往右,我车封住。最后一步,
我把那个被他踩裂的兵推到他王跟前——兵升变,成了新的后。“将死。”雨停了?不,
是围观的人倒抽气的声音盖过了雨声。拉吉的金牙还张着,像条被晒蔫的鱼。
他猛的掀翻棋盘,棋子噼里啪啦砸在我脚边:“算你走运!”“等等。
”我弯腰捡起那颗裂了缝的兵,“愿赌服输。”他瞪我一眼,踹飞脚边的石子,
带着小弟骂骂咧咧走了。围观的人散了大半,只剩几个蹲在旁边抽烟的老头。
我蹲在泥里捡棋子,手指碰到个温热的东西——是块烤饼,还带着芝麻香。“小姑娘。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抬头,看见个穿靛蓝长袍的老头,白胡子上沾着雨水,
手里端着杯热茶。他指了指我怀里的《恰图兰卡谱》:“你那本谱子,
缺的是《象军破城局》。”我喉咙突然发紧。上一世我翻遍图书馆找的,就是这局。
“明儿来老榕树底下。”老头把茶塞给我,转身走了,“我那有全本。”我捧着茶,
看他的背影融进暮色里。泥水里的棋子闪着光,其中一颗“后”的纹路,
跟我上一世棋盘上那颗一模一样——那是林深送我的定情信物,后来他亲手把它砸在我脸上,
说我“配不上国手称号”。雨又下大了。我把烤饼塞进嘴里,甜的,是放了椰糖的。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我摸了摸怀里的谱子,指腹蹭过缺页的边缘。林深,周曼。你们等着。
这局棋,我才刚落子。老榕树的气根垂到地面,像老人的白胡子。我蹲在树底下,
看老阿三用枯枝在泥地上画棋盘。他说他叫阿三,在加尔各答摆了四十年棋摊,
见过的棋盘比我吃过的饼子还多。“你昨儿那局,后走得太野。
”他用枯枝戳了戳泥地上的“后”,“印度象棋的后,只能斜着走一格。你当现代皇后使,
在这儿要吃大亏。“我愣住。上一世我学的是国际象棋,后能横冲直撞,
可这破谱子没写这些。“兵升变也不一样。”阿三又画了个兵,“得走到对方底线才能变,
不像你昨儿拿个裂兵直接升后——那是街头混混的野路子,上不得台面。
”我摸出怀里泡软的谱子:“那《象军破城局》...”“在这儿。
”阿三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展开是本泛黄的旧书,“象要跟着兵走,车守住底线,
后藏在象后面——这是咱们印度棋手的命门。”他指尖划过书页,“你棋感好,
就是规矩没摸透。明儿起,每天来我这儿学两个时辰。“我喉咙发紧。
上一世师父也这么教我,可后来...“谢了。”我低头盯着泥地棋盘,“我学。
”阿三笑了,白胡子抖成一团:“学完了去参加锦标赛。加尔各答的商会每年办比赛,
赢了能拿一百卢比——够你买十车饼子。“一百卢比。够我租间不漏雨的屋子,
够我买副新棋盘,够我...把林深和周曼的脸按在泥里。夜里我抱着阿三借我的谱子,
蹲在胡格利河边。月光把河水切成碎银,我用树枝在沙地上画棋盘,按阿三教的走法摆子。
象斜走一格,兵推两步,后藏在象身后——这局,像极了上一世决赛场。“晚晚,喝口水。
”林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手一抖,树枝断成两截。那是两年前的国际象棋锦标赛。
林深举着保温杯站在我身后,杯口腾着热气。周曼坐在观众席第一排,钻石耳环闪得人眼疼。
我喝了水,半小时后脑子发沉,棋子在棋盘上晃成重影。“苏晚超时,判负。
”裁判敲了敲计时器。我扑过去抓林深的手腕:“你下了药?”他甩开我,
袖扣上的碎钻扎进我手背:“谁让你非跟我争冠军?周**说,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
“周曼站起来,裙角扫过我的手背:“深哥说的对。你这样的,活该被取消国手资格。
“后来我在更衣室找到半片安眠药,攥着它去组委会。可监控里只有我打翻水杯的画面,
药瓶上只有我的指纹——周曼的人早把证据换了。“苏晚作弊!”报纸头条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深搂着周曼开庆功宴,镜头里他举着我的冠军奖杯,笑得像条狗。我跳河那天,
河水冷得刺骨。可现在脚下的胡格利河是暖的,月光落进水里,
像极了林深给我戴的那枚棋子项链——后来他扯断链子,棋子掉进下水道。“哗啦!
”帐篷被掀翻的声音惊得我跳起来。我抄起块石头冲回去,
只见拉吉的小弟正用脚碾我的棋盘。碎木片飞起来,沾着泥点砸在我脸上。“臭要饭的!
”拉吉叼着烟,踩住我捡了半宿的棋子,“让你得瑟?明儿再来,老子打断你腿!
“他扔来张纸条,拍在我脚边。我弯腰捡,
指甲抠进泥里——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明天再来,你就完了。”“走!
”拉吉踹了我一脚,带着人消失在巷子里。我蹲在满地碎片里,捡起那枚裂了缝的兵。
它沾着泥,却还留着我昨儿摸过的温度。帐篷布搭在地上,雨水渗进来,
泡着我补了一半的谱子。我笑了。把碎棋盘拼起来,用破布裹住裂缝。又捡起所有棋子,
用衣角擦干净——那颗被拉吉踩过的“后”,纹路里还卡着泥,像极了林深砸我时溅起的血。
天快亮了。我蹲在帐篷里,借着月光用树枝固定棋盘。木刺扎进手指,
血珠滴在“王”的位置,像朵小红花。“明天我还来。”我对着碎棋盘轻声说,
“而且...我要赢更大的局。”第2章浪客陈少川上线,
棋局外的援手我天没亮就爬起来。昨晚用树枝固定的棋盘还硌手,
木刺扎进指腹的地方结了血痂,碰一下疼得直抽气。
我把裂了缝的“兵”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拉吉踩过的,得让他看看,我苏晚的东西,
踩不碎。巷口飘起茶摊的香气时,我刚把最后一枚棋子摆好。“哟,还真敢来。
”拉吉的声音像块烂抹布,擦过我后颈。他叼着烟,身后跟着四个小弟,每人手里攥着木棍。
有个黄毛小弟踢了踢我的破木凳,凳腿“咔”地断成两截。我弯腰捡断腿,
指甲掐进掌心:“我在这摆摊三年,交过茶摊阿婆的场地费,给过流浪儿的饭钱,
你凭什么赶我?”“凭老子看你不顺眼!”拉吉吐掉烟头,踩在我的“后”上,
“昨儿让你捡条命,今儿偏要——”“哎哎哎。”一道影子罩下来。我抬头,
撞进件花哨的唐装里,靛蓝底色绣着金线牡丹,比加尔各答的落日还扎眼。男人叼着根草叶,
冲拉吉挤眉弄眼,印地语说得比我还溜:“兄弟,你踩的是我老婆的宝贝疙瘩。”“老婆?
”拉吉愣了愣,突然笑出声,“哪来的野种——”“嘘。”男人竖起食指,草叶在嘴角晃,
“我老婆最烦别人骂她野种。上回有个醉汉这么说,被她拿棋子砸中鼻梁,躺了半个月。
“他侧过身,冲我挤眼睛,”对吧?晚晚?“我没接话。但拉吉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他挥着木棍扑过来:“老子今天连你一块——”“慢着。”男人抬手,
木棍离他面门半寸停住。他捏住棍头轻轻一拧,拉吉“嗷”地松手。木棍打着旋儿飞出去,
砸中后面小弟的脑袋“中国功夫。”男人拍了拍唐装袖口,“我阿爹在福建教过十年武馆。
”他往前一步,拉吉本能后退,后腰抵在墙上。“你说,是你打断我老婆的腿,
还是我打断你的?”“哥!哥我错了!“拉吉声音发颤,
”我们就是...就是看她一女的占地方,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男人弯腰捡起我被踩坏的“后”,用袖口擦了擦,“那这泥,是天上掉的?”“我擦!
我擦干净!“拉吉抢过棋子,用衣角拼命蹭,”求您高抬贵手!““行啊。”男人直起身子,
冲围观的人群摊手,“各位说,放不放?”“不放!”“打断他腿!
”几个卖香料的阿婆举着秤砣喊。拉吉的小弟早溜得没影,只剩他缩成团,裤裆湿了一片。
“滚。”男人踢了踢他脚边的木棍,
“再让我看见你碰我老婆的东西——”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我这手,痒得很。
”拉吉连滚带爬跑了。围观的人哄笑起来,卖茶的阿婆塞给我块姜饼:“苏晚,这汉子靠谱!
”我盯着男人的唐装。金线牡丹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和他眼角的笑纹一个颜色。
他转身冲我笑:“苏晚是吧?我叫陈少川,在加尔各答倒腾丝绸的。““为什么帮我?
”我攥紧棋子。“看你棋下得好。”他从怀里摸出块丝绸帕子,包起我裂了缝的“兵”,
“昨儿蹲你摊边看了半宿,那盘‘弃子攻杀’,比我老家茶棚里的老棋王下得还利索。
”他把帕子塞进我手里,转身要走。我喊住他:“陈少川。”“哎?”他回头,
草叶还叼在嘴角。“谢了。”他笑出虎牙:“谢什么?我陈少川的女人,能被人欺负?
”我没接话。但看他晃着唐装走远,牡丹在风里一颠一颠的,突然觉得,这加尔各答的晨雾,
好像没那么冷了。茶摊阿婆捅了捅我:“那汉子说常往中国跑,
说不定能帮你弄点好木料修棋盘?”我低头看帕子里的“兵”。丝绸软乎乎的,
裹着棋子的裂缝,像道温柔的疤。“再说吧。”我把帕子揣进怀里,摆好棋盘,
“先把今天的棋下完。”巷口传来脚步声。我抬头,正撞见陈少川探回来的脑袋:“晚晚,
晌午我请你吃咖喱角?”“没空。”我抄起棋子,“要摆摊。”“那我带过来!
”他挥了挥手,消失在晨雾里。我低头摆棋。阳光落进“王”的位置,
昨天滴的血珠已经干了,像朵凝固的小红花。今天这局,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晌午的太阳晒得棋盘发烫。我正给个戴圆帽的老头讲“马”的走法,
靛蓝唐装晃进视线——陈少川拎着油纸包,咖喱香混着姜黄味直往鼻子里钻。“趁热。
”他把油纸包拍在棋盘上,油星子渗进“车”的纹路里,
“阿朱说这铺子的咖喱角能香透三条街。”我捏起一个,外皮脆得掉渣。他蹲在旁边啃,
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我做丝绸生意,半年跑一趟广州。上个月在孟买码头,
听茶商说加尔各答有个女棋王,摆摊能赢十个街头棋王。“他抹了把嘴,”我就猜,是你。
“我咬咖喱角的动作顿住:“找**吗?”“印度象棋锦标赛下月开锣。
”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边角沾着茶渍,“冠军奖金五千卢比,够买十车丝绸。
”他指了指纸上的英文,“组队赛,要两个选手。”我盯着那张纸。
五千卢比能租间带窗户的屋子,能买副象牙棋子,
能让拉吉这种混混见我就跪——可“商会赞助”四个印地文刺得眼睛疼。
上一世周曼就是用商会的钱买通裁判,让我在决赛漏看一步“后”的杀招。“黑幕多。
”我把纸推回去。“所以要找个能拆黑幕的人。”他突然笑,从裤兜掏出块玉牌,
刻着“陈记丝绸”,“阿朱在商会当杂工,能偷摸翻裁判名单。我跑码头的,
打听消息比猫捉老鼠还利索。“他敲了敲棋盘上的”兵“,”你负责下棋,剩下的,我来。
“茶摊阿婆凑过来,用印地语喊:“苏晚,那证书能挂墙上!殖民官亲自发的!
“她比划着脖子上的银饰,”比我这传家宝还金贵!“我捏紧玉牌。玉面凉丝丝的,
像老家冬天的井水。“阿朱呢?”我问。“喊她了。”陈少川冲巷口招手。
穿蓝布裙的姑娘小跑过来,发辫上别着茉莉,“这是阿朱,我在孟买救过她弟弟,
现在是我半个管家。”阿朱冲我笑,露出虎牙:“我帮你翻译报名表。”她展开那张纸,
手指划过“参赛资格”栏,“要交三盘对局记录,证明是街头棋王以上。”她突然压低声音,
“裁判长是周**的人——周曼,商会新掌权的那位。”我捏着棋子的手一紧。周曼,周曼,
这个名字像根烧红的针,扎得太阳穴突突跳。上一世她把毒茶推到我面前时,
也是这样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晚晚?”陈少川碰了碰我手背。我松开棋子,
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交。”阿朱眼睛亮了:“我今晚去抄裁判名单!”她转身跑了,
茉莉香散在风里。陈少川把报名表叠成小方块,
塞进我衣襟:“明早我去收你最近的对局记录。”他站起身,唐装被风吹得鼓起来,“对了,
晚上来河边?我带了副新棋盘。““干吗?”“试试配合。”他冲我挤眼睛,
“总不能比赛时你走‘象’我走‘兵’,被人笑成两个傻子。”月亮爬上椰子树时,
我抱着破棋盘到了河边。陈少川蹲在石头上,面前摆着副乌木棋盘,棋子雕着大象和战象,
在月光下泛着油光。“缅甸产的。”他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坐。
”第一局我走“弃子攻杀”。他的“兵”往前拱两步,我刚要跳“马”吃“象”,
他突然把“后”横移三格——正好卡住我“车”的杀路。
我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象’?”“你摸‘马’的棋子时,拇指会压两次。
”他晃了晃手里的“马”,“上回摆摊,你对老木匠也是这样。”第二局我换“连环将”。
他的“王”左躲右闪,我连将三次,他突然支起“象”,把我的“后”逼进死胡同。
“中国象棋的‘马后炮’。”他笑着推棋,“我阿爹教的。”我盯着棋盘。
月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像撒了把碎银:“你学过多少棋?
”“中国象棋、国际象棋、波斯象棋。”他掰着手指头数,
“在巴格达跟老商人下过’沙特兰兹‘,在马六甲跟水手玩过’爪哇棋‘。
”他托着下巴看我,“你呢?为什么非赢不可?“河水哗哗流过。我摸了**口的报名表,
叠痕硌得皮肤发痒。上一世林深把染毒的巧克力塞进我手心时,说“晚晚,
这是最后一盘”;周曼在我倒下时弯腰捡走金牌,说“姐姐,你的位置我替你坐”。
“我要赢一次。”我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为自己。”他没说话,
伸手把我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风掀起他的唐装,金线牡丹在月光下闪了闪,
像团烧不熄的火。“那咱们就赢到他们胆寒。”他把乌木棋盘推过来,
“从明早交对局记录开始。”阿朱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喊着“苏晚!我抄到裁判名单了!
“陈少川站起身,伸手拉我。我握住他的手,
掌心的薄茧蹭得我发痒——像握住把能劈开阴云的刀。明天,该他们慌了。
第3章半决赛前夜,暗潮汹涌我捏着竹节象棋冲进赛场时,额角还挂着汗。
半决赛晋级名单刚贴出来,我的名字在红纸上烫金,陈少川的唐装后襟被风掀起,
喊得嗓子都哑了:“苏晚!咱们杀进四强了!“这半个月过得像滚油锅。
预选时对孟买的象兵,我用“弃子攻杀”砍了他三个“车”;地区赛碰马德拉斯的老棋王,
连环将七步逼得他“王”钻桌底。陈少川蹲在观众席啃糖饼,
每次我落子他就敲着茶碗喊:“妙啊!这步比我阿爹当年破波斯棋还狠!“可今天不一样。
选手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我抱着棋盘找更衣室,突然听见女人的笑声。“林顾问,
您说那小叫花子能撑到半决赛?”是甜得发腻的调子,像前世周曼往我药里掺的蜜。
我脚步顿住。“她再能下,裁判团都是周**挑的。”男人声音低哑,
像前世他在我耳边说“晚晚别怕”时的尾音,“上回那盘棋,您让裁判改了三步走法,
她不还是赢了?”我攥紧棋盘边缘。竹节硌得掌心生疼。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
穿墨绿西装的男人正背身倒茶,金丝眼镜反着光。他转身时,
我看见喉结下那颗朱砂痣——和前世他跪下来求我原谅时,颈间晃着的红痣一模一样。
“你谁?”女人转过来,珍珠耳坠撞出脆响。她眉心点着金粉,眼尾上挑的弧度,
和前世她蹲在我病床前,指甲掐进我手背时的模样分毫不差。我手一抖,
竹节象棋“哗啦啦”掉在地上。林深的眉皱起来:“选手休息室,闲杂人等——”“晚晚?
”周曼突然眯起眼。她踩着缎面绣鞋走过来,香粉味裹着记忆涌上来,
“你这张脸...倒和我那短命的姐姐有七分像。”我蹲下去捡棋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就是这样,弯着腰把金牌塞进丝绒盒,发梢扫过我汗湿的额头:“姐姐,
你躺这儿多好,省得和我争。”“苏晚!”陈少川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我抓起棋盘往怀里拢,
棋子硌得肋骨生疼。转身时撞翻了茶几,林深的茶杯“啪”地碎在脚边。“走路不长眼。
”周曼皱着鼻子退开,“林顾问,这种下等货也配进休息室?”我没回头。跑回房间时,
陈少川追上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饼。他看我脸色发白,没说话,
只把我按在椅子上,倒了杯温水。“他们是谁?”他问。
我喉咙发紧:“前世...害死我的人。”陈少川的手顿了顿。他摸出个油纸包,
泛黄的信纸从里面滑出来。我认得出那字迹——林深的钢笔字,
每个“晚”字都要多描一道勾。“阿朱说周家密室有个铁盒子。”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前天翻了半宿房梁,就为这个。”信纸上的字刺得我眼睛疼:“曼曼,
等苏晚的比赛一结束,我就说她作弊。金牌是你的,冠军是你的,
连她的名字...也该是你的。“我捏着信纸的手在抖。前世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涌上来,
林深把巧克力塞进我手心时,指节也是这么凉:“晚晚,吃完这颗,我们就结婚。”“苏晚。
”陈少川蹲下来,和我平视。他眼里没有慌乱,只有我在河边对弈时见过的,碎银般的光,
“我查过裁判名单。周曼买通了三个,剩下两个...我阿朱表哥的堂兄是他们的酒友。
“我低头看信纸。林深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要让他们,把前世欠我的,
连本带利还回来。”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但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喉咙发疼。
陈少川笑了。他把糖饼塞进我手里:“那我去买炮仗。等你赢了那天,
咱们在加尔各答城放它十挂,炸得他们连棋子都捡不全。“窗外起风了。
我舔了舔糖饼上的芝麻,甜得发苦。明天半决赛。周曼的裁判,林深的计谋。
我摸出竹节象棋,“后”棋子上还留着刚才撞在地上的裂痕。没关系。碎了的棋盘,
才好摆绝杀局。我把竹节象棋摊在木桌上,指甲刮过“后”棋子的裂痕。
陈少川蹲在地上翻阿朱刚送来的油布包,里面掉出个牛皮纸本子,
边角沾着茶渍——是周曼商会的账册。“第三页。”阿朱挤过来,粗手指戳着墨迹,
“裁判团那三个老东西,上个月每人收了五十卢比。这红章,周曼的私印。“我翻开本子,
朱红印泥还带着潮气。前世林深也爱用这种印泥,在我比赛证书上盖“冠军”章时,
总说要盖在婚书上才算圆满。“明天拉吉夫和我对弈。”我捏起“马”棋子,
“他擅长缩成乌龟壳,守到我超时。”陈少川抄起块糖饼塞我嘴里:“那咱们就掀了他的壳。
你不是说连环将得先送个车?我帮你盯着裁判,
他们要是敢改步数——“他拍了拍腰间的铜酒壶,里面装着阿朱表哥堂兄偷录的酒桌对话,
”保管让他们尿裤子。“我舔掉嘴角的芝麻,甜得发腥。半决赛的阳光晒得棋盘发烫。
拉吉夫的白胡子沾着汗,每走一步都要摸三次象棋。我把“车”推到中线,
他眼睛亮了——这是送上门的肥肉。“将军。”我落子。拉吉夫的“王”往左躲。
裁判老头咳嗽一声:“步数错了,该往右。”我捏紧棋子:“规则写着,
’王‘可横向移动一格。裁判先生,您老花镜该换了。“老头脸涨成茄子。观众席传来嘘声。
第二十步,我弃掉“象”。拉吉夫的“车”冲过来,压着我的“兵”线。
裁判突然拍桌子:“苏晚违规,‘兵’不能后退!”“兵”在棋盘上纹丝没动。
我把棋盘转过去,阳光照出棋子下的压痕——拉吉夫的“车”越了界。“各位看客!
”我提高嗓门,“裁判大人眼睛瘸了,可棋盘没瘸!”观众哄笑。周曼从贵宾席站起来,
珍珠项链晃得人眼晕:“小叫花子懂什么规矩?”我扯出怀里的账册,
拍在裁判桌上:“周**的规矩,是拿五十卢比买裁判的眼睛吧?”账册“啪”地翻开,
红章在阳光下刺眼。阿朱的表哥堂兄挤上擂台,
扯着嗓子喊:“我亲眼见老裁判收周**的钱!”裁判老头瘫在椅子上。
周曼的粉底裂开细纹,她抓起账册要撕,陈少川早把铜酒壶砸过去——里面的对话放出来,
正是老裁判醉醺醺说“周**的钱,够买十双眼睛”。主办方的白脸英国人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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