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
陈曼秋冷不丁听到这么噩梦似的呼唤,转头看到盛夏的脸,脸色瞬间大变。
盛夏去永兴百货闹事儿的消息她知道得很晚,等盛诗诗回来哭诉自己挨打,盛夏早就带着那些东西不知去向了。
偏偏这节骨眼上老爷子来了,许诺给出去的东西一时不好追回来,陈曼秋不得不逼着自己暂时忍了下去。
盛夏居然还敢出现!
陈曼秋脸色一变再变。
盛夏却跟没看见她似的,笑吟吟地看着另一个人说:“徐阿姨好,您是跟我阿姨一起来给我送医药费的吗?”
被叫做徐阿姨的人敷衍地应了一声,下一秒错愕道:“你病了?”
“曼秋,你说的也要来探望的病人就是她?”
徐太太是盛开杰顶头上司的夫人,也是陈曼秋一心想讨好的人。
陈曼秋的确是扯了一个自己也要来探望病人的理由。
但天地良心,她要看的人根本不是盛夏!
盛夏抢在陈曼秋之前点了点头。
不等陈曼秋接话,盛夏就为难道:“阿姨,你快把钱给我吧。”
“我老公等着我呢,要是耽搁了回村里的时间,他又要动手打我了。”
陈曼秋:“……”
徐太太难以置信:“动手?”
“这是什么野蛮人?!”
不远处的顾戎缓缓站直了幽幽抬头,眉心狠狠一跳。
盛夏露出自己手腕上不知道在哪儿磕碰出的淤青,苦笑道:“村里的糙汉子,哪儿懂得别的。”
“他们村里的规矩就是没有打不乖的老婆,我嫁过去才几天,已经……”
“已经被打好几次了……”
盛夏像是触及了痛处,低着头可怜得不行。
陈曼秋信以为真暗自开心。
徐太太黑着脸说了几声荒唐。
陈曼秋尴尬赔笑:“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别听这孩子瞎说,她……”
“咳咳咳!”
盛夏捂着嘴咳了几声,虚弱道:“阿姨,我的医药费……”
陈曼秋巴不得盛夏早死了早干净。
可当着徐夫人的面儿,这话万万不能出口。
盛夏伸出手掌还贴心提醒:“阿姨,五十块。”
“你带够了吗?”
徐太太不明就里地呵了一声:“你阿姨买一条丝巾都二十五,还能少了你这五十块?”
陈曼秋一手攥着手包,背过徐太太盯着盛夏狠狠咬牙:“盛夏,你确定要五十吗?”
盛夏一脸无辜:“阿姨要是担心不够的话,不如再多给点儿?”
“你……”
陈曼秋深深吸气,逼着自己把到了嘴边的斥骂咽了回去。
她红着眼掏出五十块钱,挣扎似的扯着不松手:“盛夏,要不我去给你交医药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
“谢谢阿姨。”
盛夏飞快抬脚在陈曼秋的小皮鞋上踩了一脚,趁她吃痛张嘴迅速把钱抽到手里,笑得温婉又客气:“阿姨辛苦了。”
“我去排队缴费,就不打扰你们小聚了。”
盛夏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站在缴费的长队中逐次往前。
陈曼秋扫了一眼排队的情况,觉得自己还能找机会调头回来揪住盛夏,索性忍着怒火露出个笑脸:“徐姐,家里孩子不争气,让你见笑了。”
“我来都来了,干脆就和你一起去看看胡处长的夫人吧。”
她今天兜了一大圈跟着来医院,为的可就是这个。
徐太太对此并无意见,带着陈曼秋转个弯上了楼。
盛夏踮脚看了一眼长到可怕的队伍,突然转头看向边上的顾戎:“房东,分你五块钱,代排队考虑一下?”
“我继续排着不方便,你应该懂的。”
照这个队伍前进的速度,等陈曼秋找下来的时候,刚到手的五十块可能会飞。
尽管她无所畏惧。
但实事求是地说,她现在真的没力气。
顾戎心说我凭什么被五块钱使唤动,看着盛夏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脸,脚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走了过去。
顾戎皮笑肉不笑地咬出一句:“你挨打了?”
“不打不会乖?”
盛夏也不在意自己在顾戎的面前丢人,幽幽叹气:“补贴自己的一点小技巧罢了,何必这么较真呢?”
“代排队可以讲价吗?两块行不行?”
她是真的不富裕!
不精打细算真的不行!
顾戎被气得冷笑,以跟盛夏要钱时极其相似的姿态伸出手掌:“五块。”
“概不还价,少了免谈。”
盛夏忍痛支出五块换来了顾戎排队,说定了碰头的地点,自己迅速混入人群出了医院大门。
人活着是需要基础物资的,活在顾戎那个小破屋里更是必不可少。
来一趟县城大老远的,她得一次尽量多弄点儿。
顾戎被迫挤在长队中足足耗了一个多小时,盛夏全程都躲得很好。
以至于急匆匆跑下来的陈曼秋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了不下三遍,连盛夏的头发都没捞着一根。
顾戎白捡个乐子看了肚饱,在陈曼秋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中,捏着收据和找的零钱,从陈曼秋的面前扬长而去。
顾戎朝着跟盛夏约好的地方走过去,一眼瞥见了盛夏空荡荡的手腕。
盛夏闭着眼搂他脖子的时候,额头掌心都是滚烫的,唯独左手的手腕触感冰凉。
那是表的腕带。
现在表不见了。
路边堆了一大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还有一套被褥,表大概是换了这些东西。
盛夏权看到板车师傅过来了就连忙招手:“大叔!这边!”
进城的路上盛夏烧得人事不省,也不记得顾戎是怎么把自己弄来的。
但回去的时候,盛夏把顾戎热情邀上了板车:“走回去大老远的,坐车不省劲儿吗?”
“上车,车钱我自己付!”
顾戎:“……”
顾戎受热情裹挟坐在了板车一角,直到看到村口表情都还很莫测。
他说过自己要回村吗?
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回来了?
顾戎搓了搓被冷风卷麻的脸,抵达自己的小破屋,还顺手帮盛夏把被褥拎了下来。
被砸坏的锁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盛夏也站在雪地里没动。
顾戎口吻恹恹:“我平时不怎么回来,自己换锁。”
“另外你那边屋的炕一直没烧过,你自己……”
“你觉不觉得这院儿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盛夏突然沉沉开口:“例如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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