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言情  > 青石不朽时 > 

青石不朽时精选章节

青石不朽时精选章节

01.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在玻璃上蜿蜒爬行,模糊了窗外城市迷离的霓虹,

如同淌下的泪痕。我的指尖拂过熨帖的衬衫领口,那点突兀的艳色便烙进了眼底。

一抹最近流行的正红色的唇印,边缘甚至带着一丝暧昧的晕染,像是曾在此处流连忘返。

心脏猛地一沉,又被一股冰冷的麻木迅速覆盖。我捏着那片柔软的布料,

抬头看向刚进门的叶知简。他脱下昂贵的手工西装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动作流畅优雅,

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定神闲。空气里弥漫着他惯用的雪松尾调,

此刻却像混入了一股劣质甜腻的花香,刺得人鼻腔发酸。“知简,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半点起伏。“这颜色,挺特别的。

”我的指尖精准地点在那抹刺眼的红上。他解领带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

随即又恢复那种令人心寒的松弛,仿佛那不过是一片无足轻重的灰尘。他扯下领带,

随手丢开,喉间溢出一声短促而漫不经心的笑。“哦,苏梓妍。今天下午在会所碰巧遇见,

她差点摔了,扶了一把,估计是不小心蹭上的。”他走过来,像如往常般揉揉我的头发,

那动作里带着习惯性的敷衍亲昵,“多大点事呢。”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

那只温热的手掌尴尬地悬在半空。苏梓妍。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

无声地砸在了一滩死水中。那个曾经为了挽留他,不惜想要轻生自己的女人。

他当年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进医院时,那失魂落魄,仿佛天塌地陷的样子,

至今仍是我婚姻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如今,她回来了。带着这样鲜艳的印记,

堂而皇之地印在我丈夫的领口。“是吗?”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这么巧。

”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种冰冷的闷痛,但奇怪的是,

竟没有想象中那种撕心裂肺的尖锐。更像是某种东西终于尘埃落定,悬着的刀子落了下来,

反而踏实了。叶知简皱了皱眉,似乎不习惯我此刻过分平静的回应。

也或许是被我避开的手惹得有些不快。他收回手,语气淡了些,“她刚回国,人生地不熟,

情绪也不太稳定。”他顿了顿,像是补充说明,又像是不经意的提醒,“你一向懂事,

别多想。”懂事?这两个字像冰冷的嘲讽。八年婚姻,我扮演着最完美的叶太太。温顺,

得体,包容,像一件精心擦拭的古董花瓶,摆在叶家光鲜亮丽的博古架上,

供人欣赏他的成功和体面。他需要我安静时,我便收敛所有光芒。他需要我出现时,

我便盛装出席,为他点缀门庭。我的懂事,成了他肆意挥霍的资本。

自然也成了他理所当然认为我不会离开的底牌。胃里一阵翻滚,酸涩直冲喉咙。

我看着他走向酒柜的高大背影,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那是曾让我痴迷,

愿意付出一切去追逐的身影。如今,这身影被那抹颜色彻底污染,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痕迹。

八年,两千多个日夜。我像个虔诚的朝圣者,供奉着我的爱情和婚姻。

最终却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别多想。”够了。真的够了。我转身走向书房,

脚步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如同我此刻内心死寂的决断。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指尖触到那份冰凉的,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厚厚一叠,是过去无数个深夜,

在律师谨慎的话语中,一笔一划确认的条款。签下名字时,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异常清晰。每一笔都割断了过往的痴缠与幻想。林岁欢。三个字落在纸上,是结束,

也是新生。02.次日清晨,叶知简惯常的早餐时间。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

将他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他姿态优雅地切着盘中的煎蛋,

仿佛昨夜那点微不足道的插曲早已烟消云散。我走过去。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书,

轻轻放在他手边光滑的桌面上,压在了他今日的财经晨报上面。“签了吧。”我的声音很轻,

像拂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他握着银质餐刀的手顿住了。刀尖悬在溏心蛋上方,

金黄的蛋液仿佛下一秒就要流溢出来。他缓缓抬起头。

视线从文件抬头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上,移到我脸上。那双深邃的,

曾让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错愕,甚至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像是笃定运转的精密仪器,突然卡进了一粒无法容忍的沙砾。“林岁欢?”他放下餐刀,

金属磕碰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拿起那份协议,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你什么意思?

”语气里不再是昨夜的轻慢,而是沉沉的,被冒犯之后的不悦。“就是你看到的字面意思。

”我平静地迎视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有惊诧,有不解,

或许还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愠怒。唯独没有我想看到的悔意或挽留。

心口最后那点微弱的余烬彻底熄灭,只剩一片冰冷的灰白。“反正苏梓妍回来了,

你们的故事可以继续。”我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底的疏离。

“胡闹!”他猛地将那份协议拍在桌上,震得杯碟轻响。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笼罩过来。他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锁住我,

“就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地方?我说了,只是意外!”“意外?”我轻声重复,

感觉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荒谬可笑。“叶知简,你领口的口红印是意外。

”“你深夜陪她散心到凌晨是意外。”“你动用私人飞机接她回国是意外。

”我看着他眼底瞬间掠过的惊疑,那是一种被戳穿底牌后的本能反应,只觉得无比讽刺。

“还需要我继续继续讲吗?”“你的意外,可真多,也真贵。”空气凝固了。

他脸上的愠怒被一层惊疑不定覆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在我的目光下失语。

那些他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行径,原来早已在我的视野里无所遁形。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

在我面前碎成了渣滓。我不再看他脸上精彩的变幻,转身离开餐厅。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林岁欢!你给我站住!你以为叶太太的位置是什么?

你想走就走?”我没有回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叶太太?那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囚笼,

一件早已被他人染指的旧衣。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入那片光明里。他和他身后那片狼藉的阴影,将被我彻底抛下。

一周后,我站在城郊静谧肃穆的“长青园”的墓区中。细雨刚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

青草和湿润石料的清冷气息,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蝉鸣声。脚下是深褐色的沃土。前方。

一块未经打磨的黑色花岗岩基座已经安置好,等待着承载一个灵魂最终的印记。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铅笔裤和同色风衣,长发随意束在脑后,

手里拿着测绘仪和厚厚的图纸夹。风吹动图纸的一角,露出上面精密复杂的线条和标注。

那是我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设计的墓碑方案。简洁庄重的方尖碑造型,

基座侧面将精心雕琢他毕生研究的数学公式符号,让冰冷的石头诉说永恒的智慧。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屏幕一次次被财经新闻推送的标题点亮,

“叶氏集团总裁叶知简先生郑重声明,叶太太的位置,永远且唯一,

只属于林岁欢女士...”每一个字都像跳梁小丑的表演,我只觉得可笑。直接关机,

世界瞬间清净。指尖抚过冰凉的图纸,触摸着那些代表永恒的线条。这里只有生死的庄重,

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算计和表演。“林老师,位置和水平都校准好了,您看看?

”年轻的助手小陈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基座的位置。我点点头,正要上前仔细核对图纸。

一个尖利到扭曲的女声像生锈的刀片,猛地划破了墓园的宁静。03.“林岁欢!

你这个晦气的扫把星!你躲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高跟鞋踩在湿滑泥地上的踉跄声由远及近。是苏梓妍来了。她显然是气急败坏找来的。

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愤怒扭曲,昂贵的裙摆沾上了泥点,像一幅被丢弃的画布。她冲到我面前,

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像淬毒的针,先恶狠狠地刺向我,然后死死钉在我手中的设计图纸上。

“呵!叶太太?”她嗤笑一声,声音因为拔高而劈叉,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一个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晦气女人!给死人刻字的!你也配占着知简哥哥身边的位置?

”“你懂什么是光鲜亮丽?你懂什么是上流生活?”“你只配闻着这里的泥土味和骨灰味!

”她越说越激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看看你这身破烂!

看看你这双手!全是石头渣子的臭味!知简哥哥需要的是我这样能带给他荣耀和快乐的女人!

不是你这种一身死气的丧门星!”她的辱骂如同肮脏的泥水泼来。

周围的工人和助手小陈都变了脸色,惊愕又愤怒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口出恶言的疯女人。

墓园特有的肃穆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她歇斯底里的噪音在回荡。我静静地看着她,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愤怒?不,面对一个自取其辱的小丑,

愤怒是多余的。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悲悯的厌弃。我甚至懒得开口反驳一个字,

只是微微侧身,将手中的设计图纸往身后收了收,避免被她的唾沫星子污染。

这个细微的保护性动作,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苏梓妍失控的怒火。

她认定我在轻蔑她,在无声地嘲讽她。“你护着这些破纸?!”她尖啸一声,

眼中迸射出疯狂的恶意。下一秒,她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目标不是人,而是我下意识护在身后的图纸!“啊!”小陈惊叫出声。一切发生得太快。

我只觉得一股蛮力狠狠撞向我的手臂,手指一麻,厚重的图纸夹脱手飞出!

哗啦...图纸夹砸落在湿润的泥地上,设计稿散落开来。

苏梓妍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她看也不看,穿着尖细高跟鞋的脚,

带着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恶毒,狠狠地,反复地踩踏上去!“晦气的东西!

只配给死人用的垃圾!”她一边疯狂地践踏,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高跟鞋的细跟如同凶器,

无情地戳破,撕裂,碾磨着那些凝聚了无数个日夜心血的线条和标注。

洁白的纸张瞬间被泥泞玷污,变得破碎不堪,上面精密的图形和文字在鞋跟下扭曲变形,

化为一片狼藉。助手小陈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阻止,被我一个眼神制止。我站在原地,

任由着打湿的风衣下摆贴在腿上,带来冰凉的触感。我看着那片狼藉,

看着苏梓妍如同疯妇般践踏我的作品,践踏我的职业尊严。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意,

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终于冲破了最后的冰层。不是失控的火焰,而是极地深寒的冰川,

带着毁灭性的冷静。就在苏梓妍踩得气喘吁吁,脸上带着病态满足的狞笑,

抬头想继续向我挑衅的瞬间。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

狠狠掴在她那张写满恶毒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的头猛地偏向一边。

精心打理的发髻瞬间散乱,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通红的手掌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风声和远处的鸦鸣都消失了。只有苏梓妍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里面盛满了极致的震惊和痛楚,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比这墓园的风更冷,

清晰地穿透凝固的空气。“还要继续吗?”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被她踩得稀烂的图纸,

如同看着一堆真正的垃圾。“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尊重逝者。”“以及,教你怎么尊重人。

”苏梓妍捂着脸,**辣的痛感终于让她从疯狂中清醒了一丝。

随即是滔天的羞怒和不敢置信,“你...你敢打我?!”“打你?

”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残酷的弧度,那眼神像在看脚下污秽的泥。“我嫌脏了我的手。

”我不再看她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目光转向旁边被惊呆的小陈。“报警。

告她故意毁坏财物,恶意寻衅滋事。”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墓园里到处都有监控。”“你还敢报警?”苏梓妍的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了惊惶和色厉内荏。“你敢!知简哥哥知道是不会放过你的!”“是吗?”我轻轻反问,

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目光越过她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投向墓园入口的方向。

04.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湿漉漉的路边。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叶知简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急切,疾步冲了进来。

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里,溅起肮脏的水花也毫不在意。“妍妍。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捂着脸,狼狈不堪,浑身沾满泥点的苏梓妍。

脸上的心疼和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他几乎是冲到她身边,下意识地想伸手查看她的脸。

目光却先被地上那一片狼藉的设计稿残骸刺中。他显然认出了那是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视线猛地转向我,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被挑战权威的暴戾。“林岁欢!

你对妍妍做了什么?!””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就要朝我扑来。那副姿态,仿佛我是十恶不赦的加害者。而地上那个毁坏他人心血,

满口污言秽语的苏梓妍。才是需要他呵护备至的珍宝。然而,就在他离我仅剩一步之遥,

带着凌厉风势的手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肩膀时,我的动作比他更快。我没有看他,

甚至没有一丝闪躲。我的目光,掠过他盛怒的脸。

落在他身后那个正露出委屈又得意神情的苏梓妍身上。然后,我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

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抽出了一份文件。不是离婚协议。是那张我和叶知简结婚时,

由顶级珠宝品牌出具的,独一无二的婚戒证书。薄薄的一张纸,

承载过多少虚幻的誓言和可笑的憧憬。雪白的纸张边缘,在墓园灰蒙蒙的天光下,

显得异常刺眼。叶知简伸出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他看清了那是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暴怒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展现了惊愕。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想开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身后的苏梓妍,那点得意的神情也瞬间僵住,化为了错愕。

我不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在苏梓妍呆滞的目光中,

在墓园工人们屏息的注视下...我的双手捏住那份婚戒证书的两端。然后,用力。

纸张被彻底撕裂的声音,清脆,决绝.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颤的毁灭感,

在寂静的墓园里骤然响起!像一声丧钟,敲碎了所有虚伪的表象。我没有停。一下,又一下。

双手稳定而有力,每一次撕扯都带着斩断一切的狠厉。

昂贵的纸张在我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迅速碎裂成片,再被撕扯成更小的碎片。

那些曾代表永恒契约的字句在无情的撕扯下支离破碎。无数细小的白色碎片,

如同冬日最冰冷的雪片,又像祭奠亡魂的纸钱,纷纷扬扬,从我的指间飘落。它们打着旋,

里.落在苏梓妍沾满污泥的高跟鞋旁.也落在叶知简那双同样沾上了墓园泥土的昂贵皮鞋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只有那些雪白的碎片,在无声地飘落,

宣告着某种东西的彻底终结。我抬起头.目光终于第一次,

真正地,平静地迎上叶知简那张写满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的脸。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想阻止,想挽回,

但所有的话语都被眼前这漫天飘散的碎屑堵在了喉咙里。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钉入每个人的耳膜。“叶知简,”我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只有彻底的,

冰冷的漠然,“看清楚。”我的目光扫过他,最后落在他身后那个捂着脸,

形容狼狈如泥塑木偶的苏梓妍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秽物的轻蔑。“你,

和她,”我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连丢在垃圾桶里我都觉得玷污了桶。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不再停留,不再看他脸上会是如何精彩绝伦的表情。

也不在意苏梓妍那骤然响起的,带着哭腔的尖叫。踩着脚下湿滑的泥地,

鞋跟每一次落下都稳定而清晰,溅起细小的褐色泥点。我挺直脊背,没有一丝留恋,

也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墓园出口的方向。身后,是叶知简僵立的身影。

是苏梓妍委屈的哭诉。是满地狼藉的纸屑,和一块块沉默伫立的墓碑。

05.墓园那场闹剧之后,叶知简似乎终于意识到,

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声明和自以为是的掌控,在我这里彻底失效了。他试图拨打无数个电话,

我只是要求他尽快签署那份早已无法挽回的协议。

苏梓妍因故意毁坏财物和寻衅滋事被警方带走。虽然叶知简动用人脉将她保释出来,

但那份狼狈的案底和随之发酵的舆论,足够让她在上流圈子里颜面扫地,

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笑柄。据说她躲在叶知简名下的公寓里,终日哭闹咒骂,

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再不复当初的张扬跋扈。我屏蔽了所有关于他们的消息,

彻底搬离了那个华丽冰冷的家。在工作室附近租下了一套阳光充沛的公寓。

生活被切割得异常清晰。空气里不再有令人窒息的雪松香,

只有淡淡的松节油和青石粉尘的气息,让人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宁。

工作室在城东一条安静的老街上,门面不大,招牌是古朴的木质,刻着“如归”两个字。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巨大的工作间里,各种材质的花岗岩,

大理石、青石切割成规整的块状。空气中弥漫着石粉干燥微呛的味道,

混合着切割机低沉的嗡鸣和刻刀敲击石面的清脆声响。阳光透过高窗,形成几道光柱,

光柱里细小的尘埃如同金色的彩虹。在忙碌的身影间无声舞动,

助手们穿着沾满石粉的工装围裙,或操作着笨重的切割机,或伏在巨大的石板上,

用各种型号的刻刀专注地雕琢着线条。这里没有虚浮的社交辞令,只有石头与匠心的对话,

只有生与死的交界处最沉静的注脚。我正伏在一块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黑色花岗岩前。

这是一位刚刚离世的老军人的墓碑。委托人是他从枪林弹雨中带出来的老部下。

对方要求简洁,厚重,有力量。设计图早已被我烂熟于心,我握着精钢的平口刻刀,

手腕沉稳,力道均匀。冰冷的刀尖深深楔入坚硬的花岗岩,随着每一次精准的推拉,

石屑如同黑色的雪花簌簌落下,留下深刻而清晰的凹痕。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

逐渐在冰冷的石面上显现出骨架,每一笔都带着千钧之力,蕴含着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凉的石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又被专注的热力蒸腾。

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发红,虎口处磨出了薄茧。但这触感真实而踏实,

远比触碰那些虚妄的感情来得可靠。“欢姐,外面有人找。”助理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打破了工作间里专注的节奏。他站在工作间的门口,表情有些古怪。我放下刻刀,

拿起旁边的软布擦了擦手,指尖沾满了细密的黑色石粉。“谁?”“叶先生,还有,

那位苏**。“小张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叶知简和苏梓妍?

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一股冰冷的厌烦瞬间攫住了我,如同被湿冷的水雾缠绕。

看来墓园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苏梓妍的疯狂和叶知简的自以为是,真是绝配。

06.我站起身,走向工作室的前厅。推开门,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香水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眉头一皱。

叶知简和苏梓妍就站在略显局促的前厅中央,与这里格格不入。

叶知简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高定西装,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

而苏梓妍,穿着一条紧身的桃红色连衣裙,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底试图掩盖憔悴。

但眼底的青黑和那份强撑出来的傲慢,让她看起来像个用力过猛的劣质玩偶。

她紧紧挽着叶知简的胳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

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嫉恨。“林岁欢!

”苏梓妍尖利的声音率先划破前厅的安静,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都是你!是你害得知简哥哥变成这样。”她涂着厚重睫毛膏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叶知简眉头紧锁,似乎想阻止她,但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没有出声。他的沉默,更像是某种纵容。“我害他?

”我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沾满黑色石粉的背带裤口袋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声音平静,却带着冰锥般的锐利,“苏**,麻烦你指教,

我是用刀捅了他几刀,还是操纵他公司了?”目光扫过叶知简那张写满倦怠的脸,

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叶先生,管好你的狗。我的地方,

不是谁都能进来乱叫的。”“你!”苏梓妍被我毫不留情的羞辱气得浑身发抖,

精心描绘的红唇哆嗦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叶知简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阴鸷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我,“林岁欢,说话注意分寸!”“分寸?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轻轻嗤笑一声。“叶总带着你的心肝宝贝,

跑到我这个晦气的地方来撒泼,跟我谈分寸?”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紧挽的手臂,

“怎么,是想让我给你们刻墓碑吗?”苏梓妍被我戳中痛处,眼中怨毒更盛,

她猛地挣脱叶知简的手臂,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前厅。

她的视线猛地钉在工作区入口附近,那里竖立着几块刚刚切割打磨好,等待雕刻的墓碑毛坯。

其中一块是质地相对松软的青石,表面光滑,尚未着墨,像一块沉默的画布。“林岁欢!

你这个**!我让你得意!”苏梓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脸上扭曲着疯狂的恨意。

她瞬间失控,猛地朝那块青石墓碑毛坯冲了过去。

高跟鞋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敲打出混乱急促的声响。“梓妍,别!”叶知简惊喝一声,

伸手想拉住她,但迟了一步。苏梓妍冲到那块青石墓碑前,没有任何犹豫,扬起手,

狠狠地朝着那光滑的石面抓挠下去。刺耳的声音响起,如同指甲刮过玻璃,

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坚硬的青石表面,瞬间留下几道清晰而丑陋的白色划痕。

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毒都发泄在这无辜的石头上,不顾指甲崩裂的疼痛,疯狂地,

反复地抓挠着!“我毁了你的破石头,看你还拿什么装清高。看你还拿什么勾引知简哥哥!

”她一边抓挠,一边发出神经质的尖笑,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形,那张原本还算精致的脸,

此刻狰狞扭曲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工作室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震惊地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叶知简脸色铁青,几步上前,

终于用力抓住了苏梓妍还在疯狂挥舞的手臂,强行将她拖离那块被划花的青石。

苏梓妍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发出呜咽般的哭嚎。精心打理的长发彻底散乱,

昂贵的连衣裙肩带也被扯歪,露出里面同样艳俗的蕾丝边,整个人狼狈不堪,状若疯妇。

“够了,梓妍,你冷静点。”叶知简低吼着,试图控制住她,

但那份烦躁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出荒谬的闹剧。

那块青石墓碑毛坯上,几道刺目的白色划痕如同丑陋的伤疤,破坏了它原本的纯净。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在胸腔深处无声地奔涌,汇聚。不是激烈的火焰,

而是足以冻结一切的极寒。07.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苏梓妍一眼。

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工作区深处一个连接着高压气管的工作台。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把喷砂枪,枪身冰冷,线条硬朗。我熟练地拿起它,

检查了一下枪口和连接的气管,动作冷静得可怕。我一手握着那块粗糙的废石,

一手拎着沉重的喷砂枪,脚步沉稳地重新走回前厅。

喷砂枪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高压气管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的出现,让原本还在哭闹挣扎的苏梓妍和试图控制她的叶知简都瞬间僵住了。

苏梓妍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化为了惊疑不定的抽噎。她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枪,

带着本能的恐惧。叶知简也停下了动作,眉头紧锁,警惕地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越过叶知简,

落在苏梓妍那张被泪水,汗水,散乱头发和疯狂弄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然后,

我举起了那块粗糙的废弃青石,几乎要怼到她的眼前。“看清楚了,”我的声音不高,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Copyright © 2025 www.tulaba.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