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岳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锦被。
梦中那双暗金色的竖瞳不断放大,最终吞噬了整个天地。
他喘息着撑起身子,窗外仍是浓稠的黑暗,距离黎明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可他却再难入睡——右眼皮从半刻钟前就开始突突跳动,仿佛有只无形的虫子在皮下钻动。
"来人!"他沙哑着嗓子唤道。
门外守夜的侍卫立刻推门而入:"城主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
"回城主,刚过寅时三刻。"
柳镇岳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自从三日前那个恐怖的黎明后,他就再没能安稳睡过一觉。每当他闭上眼睛,
不是梦见女儿柳如絮浑身是血的惨状,就是梦见寒玉台上那个诡异婴儿突然睁开的暗金竖瞳。
"地宫那边可有异动?"
"回城主,影卫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九幽封魔阵运转正常,那...那东西一直很安静。"
柳镇岳眉头紧锁。按理说应该放心才对,可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发强烈。他掀开锦被起身:"备灯,我要去地宫。"
"城主,距离您上次喂**血才过去五个时辰,镜中大人不是说..."
"闭嘴!"柳镇岳厉声打断,"本城主行事,还需你来教?"
侍卫慌忙跪地请罪。
一盏幽蓝色的灵灯照亮了通往地宫的密道。这种用鲛人油炼制的长明灯永不熄灭,火光却冷得刺骨,照得柳镇岳的脸色越发青白。他脚步匆匆,宽大的袍袖在潮湿的空气中猎猎作响。
当玄铁门缓缓开启时,扑面而来的寒气让柳镇岳打了个哆嗦。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阴冷,仿佛门后连接的不是密室,而是九幽黄泉。
"这温度..."他喃喃自语,瞳孔骤然收缩。
九幽封魔阵的青色光罩依旧完好,但整个密室的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这些冰晶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蠕动,在幽蓝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而寒玉台上——
"不...这不可能!"
柳镇岳手中的灵灯"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那个本该只有巴掌大的婴儿,此刻竟然长大了整整一圈!
看起来如同三个月大的婴孩,四肢舒展地平躺在寒玉台上。更可怕的是,那些暗紫色的纹路已经覆盖了全身,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时不时鼓起一道道诡异的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下蠕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婴儿的胸口——那个原本模糊的"眼睛"图案,此刻已经清晰得如同真正的眼眸!暗金色的瞳孔、深紫色的眼睑,每一道纹路都精细得不可思议,甚至能看出一丝丝"血管"般的细微纹路在其中蔓延!
柳镇岳双腿发软,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跑,却想起镜中人的警告——绝不能让这"容器"脱离掌控!
他强忍着恐惧,颤抖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小剑。这是用"炎阳铁"打造的辟邪法器,专克阴邪之物。
"别...别过来..."他声音嘶哑,剑尖对准寒玉台,却不敢真的刺下去
就在此时,婴儿胸口那只"眼睛"突然眨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那由魔纹构成的"眼睑"真真切切地闭合又睁开!暗金色的"瞳孔"收缩聚焦,直勾勾地盯着柳镇岳!
"啊!"
柳镇岳惊叫一声,踉跄后退。手中的炎阳剑突然变得滚烫无比,剑身上的赤红纹路疯狂闪烁,随即"咔嚓"一声,竟然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婴儿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小嘴张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啼哭!
"哇啊——!!!
这声音比三日前城楼上那声更加恐怖!不仅穿透耳膜,更直接作用于灵魂!
柳镇岳感觉自己的识海如同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剧痛之下七窍都渗出血丝!更可怕的是,随着这声啼哭,密室内的温度骤然再降,那些暗紫色的冰晶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疯狂生长,眨眼间就布满了整个密室!
"封...封印要破了!"
柳镇岳惊恐地发现,九幽封魔阵的青色光罩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摇摇欲坠的阵旗上!精血融入阵旗的瞬间,青光暴涨,勉强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封印。
但柳镇岳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这魔种的成长速度远超预期,普通的封印已经难以压制!
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响起过。密室重归寂静,只有冰晶生长的细微"咔咔"声在回荡。
那只诡异的"眼睛"依旧盯着柳镇岳,目光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好奇?
柳镇岳浑身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魔种正在观察他,学习他,就像幼兽观察它的......猎物?
"必须...必须加强封印..."
他哆嗦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叠符箓,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撒了一地。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精血......不够......"
柳镇岳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这声音不是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沙哑、低沉,带着某种非人的回音,就像......就像三日前那个从九天之上降临的恐怖存在!
"你...你会说话?"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答。但婴儿胸口那只"眼睛"微微眯起,暗金色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流露出明显的不耐。
柳镇岳忽然明白了——这魔种不是不会交流,而是不屑于与他这种"蝼蚁"多费口舌!刚才那句"精血不够"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极度的恐惧往往能催生极致的疯狂。
柳镇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右手成爪,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心口位置!
"噗嗤!"
血肉撕裂声中,五根手指深深插入胸腔,精准地扣住了那颗跳动着的金丹!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咬牙忍住没有昏厥。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硬生生将金丹扯出体外!
金丹离体的瞬间,柳镇岳的气息骤降,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但他顾不上这些,颤抖着将那颗沾满鲜血、闪烁着暗淡金光的珠子推向光罩——
"以我金丹为引......加固封印!
金丹触碰到光罩的刹那,青色光幕骤然变成暗金色!
无数细密的符文在光罩表面流转,散发出强大的镇压之力。
寒玉台上的婴儿似乎受到了**,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但这一次,声音被完全隔绝在光罩内部,无法传出。
柳镇岳瘫软在地,胸口血如泉涌。他颤抖着摸出一张符箓贴在伤口上,勉强止住流血。
失去金丹意味着他百年修为付诸东流,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更重要!
"来...来人......"他虚弱地呼唤着门外的影卫,"立刻......启动最高警戒......全城**......"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从地底传来!整个密室都在摇晃,冰晶簌簌掉落,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报——!"一个影卫跌跌撞撞冲进密室,"城主不好了!城南地脉突然喷发黑色雾气!触碰到雾气的百姓全都......全都......"
"全都怎样?!"柳镇岳厉声喝问。
"全都变成了行尸走肉!见人就咬!被咬伤的人不出半刻就会同样变异!现在大半个南城已经沦陷!"
柳镇岳面如死灰。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了——魔气污染!
而且是最精纯的九幽魔气!只有魔尊级别的存在才能释放这种能扭曲生灵本源的恐怖力量!
"传令......放弃南城......启动护城大阵......"他虚弱地下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寒玉台上那个诡异的婴儿。
婴儿安静地躺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骚乱与它无关。
但柳镇岳分明看到,它胸口那只"眼睛"的瞳孔,正在缓缓变成血红色......而且,嘴角再次浮现出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快......"柳镇岳突然意识到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快联系镜中大人......就说......容器要苏醒了......"
影卫领命而去。柳镇岳艰难地爬向玄铁门,想要逃离这个越来越冷的密室。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环的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跑......得掉吗......蝼蚁......"
柳镇岳浑身僵硬,缓缓回头——
寒玉台上,那个被暗金光罩笼罩的婴儿,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它睁开了眼睛......不,那不是婴儿的眼睛,而是两轮缩小版的、与三日前九天之上一模一样的暗金色竖瞳!冰冷、漠然、至高无上!
更可怕的是,婴儿缓缓抬起一只小手,轻轻按在了光罩内壁上。
那些原本在皮肤下流动的暗紫色纹路,此刻如同活物般顺着指尖涌出,在光罩内壁上蜿蜒爬行,所过之处,连金丹加持的封印都开始变得黯淡!
"不......不......"柳镇岳绝望地摇头,衰老的面容扭曲成一副可怖的鬼脸。
婴儿歪了歪头,这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动作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无比惊悚。
它的小嘴张开,发出的却不是婴儿的啼哭,而是那个沙哑、低沉、带着非人回音的恐怖声音:
"沈夜......不要的人间......本尊......收下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婴儿指尖的暗紫色纹路突然暴涨,瞬间布满整个光罩!坚固的封印如同脆弱的蛋壳,轰然破碎!
柳镇岳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叫,随即被汹涌而来的暗紫色冰晶彻底吞没......
与此同时,东华城南城。
黑色的魔气如同活物般在街道上蔓延,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倒地抽搐,皮肤下浮现出与寒玉台上婴儿一模一样的暗紫色纹路。
当他们再次站起来时,眼睛已经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如同提线木偶般向着城主府方向缓缓行进。
而在九天之上,那道早已愈合的空间裂缝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色雾气悄然渗出,如同有生命般向着寒玉地宫的方向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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