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轩开业第三日，
沈清正在后院清点新到的蜀锦。
青竹急匆匆跑来，脸色煞白。
"**，不好了！街对面的周氏绸缎庄突然挂出新招牌，说是什么'周年庆'，所有蜀锦降价三成！"
沈清手中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蜀锦本就价高，降三成几乎是亏本买卖。
"周家这是冲我们来的。"她快步走向前厅，透过雕花窗棂望去，果然见对面张灯结彩，客人们正蜂拥而入。
青竹急得直跺脚："咱们今早才挂出第二批蜀锦的预订牌子，这还没开张呢，客人都被抢走了！"
沈清抿紧嘴唇。
她早听闻江南织造周家势大，却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辣。
"去打听打听，是谁在主持这事。"
不到一个时辰，青竹带回消息："是周家大公子周砚安亲自坐镇。听伙计说，他昨天才从江南赶来，一下马车就下令降价。"
正思索间，店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墨蓝锦袍的年轻男子迈步而入。
他腰间玉佩叮咚，手中折扇轻摇，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扫视店内。
周砚安踱步到柜台前，随手翻看摆在面上的绸缎样本："听闻锦绣轩的蜀锦乃京城独一份，周某特来开开眼界。"
"周公子说笑了。"沈清示意青竹上茶，"比起江南周家的百年基业，我这小店不过是小打小闹。"
"是吗？"周砚安突然抽出一匹月华锦，"这织法、这纹样，分明是仿我周家'流云锦'的。沈老板，做生意讲究诚信，抄袭可不是长久之计。"
沈清心头火起。
这蜀锦分明是从蜀地直接运来，何来抄袭一说？
"周公子此言差矣。"她抽回绸缎，"此乃蜀地特有的'叠云纹'，与江南'流云纹'虽有相似，却各有渊源。若论先后，蜀地织法还早于江南三百年呢。"
周砚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沈**倒是博学。不过..."他"唰"地合上折扇，"在京城绸缎行当，我周家说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话音刚落，店门又被推开，几位原本在锦绣轩预订了蜀锦的夫人走了进来。
"沈老板，实在对不住。"为首的刘夫人面露难色，"周家那边价格实在优惠，我们想把订金..."
沈清强忍怒意，平静道："诸位夫人不必为难，青竹，给夫人们退订金。"
待客人离去，周砚安轻笑出声："沈**果然爽快。其实周某今日来，是想谈笔生意。"他压低声音，"以市价七成收购你手中所有蜀锦，如何？"
沈清几乎气笑："周公子这是要赶尽杀绝？"
"非也非也。"周砚安摇扇，"是给沈老板一条活路。你一个妇道人家，何苦在这男人堆里打滚？不如把货源让给我周家，每年坐收分红岂不美哉？"
沈握握紧袖中双手。
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妇道人家"。
"周公子好意心领了。"她抬眼直视对方，"锦绣轩虽小，却是我沈清一手创办，绝不会拱手让人。"
周砚安眯起眼睛："沈**可想清楚了？在京城绸缎行当，还没有我周家拿不下的铺子。"
"那周公子恐怕要破例了。"沈清寸步不让。
"好！有骨气！"周砚安突然大笑，转身走向门口，"三日后，我会让沈**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商战'。"
待周砚安离去，青竹几乎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周家财大气粗，真要打压我们，怕是..."
"别慌。"沈清深吸一口气，"去备马车，我要回沈府一趟。"
沈府花厅内，沈夫人听完女儿讲述，竟露出一丝笑意。
"周砚安那小子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沈清惊讶："母亲认识他？"
"何止认识。"沈夫人轻抿茶盏，"他母亲与我曾是手帕交。周家这些年表面风光，内里却不太平。周老爷子年事已高，两个儿子明争暗斗，这周砚安急着立功，才拿你这新开的铺子开刀。"
沈清若有所思："所以他是想借打压锦绣轩，向家族证明自己的能力？"
"正是。"沈夫人放下茶盏，"周家二房一直掌管北方生意，近来却连连失利。周砚安此次北上，就是要重振周家在北方的声威。"
沈清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他并非针对我个人，而是急需一场胜利？"
"不错。"沈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清儿，商战如用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沈清豁然开朗。
她原以为周砚安是专程来打压她，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对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多谢母亲指点。"她起身行礼，"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到锦绣轩，沈清立即召集所有伙计。
"从今日起，暂停蜀锦预订，改为**发售。"她展开一张京城地图，"青竹，你带人去这几个坊市，专找中等富户家的夫人**，就说锦绣轩新到一批价比黄金的'霓裳锦'，只邀贵客品鉴。"
青竹疑惑："**，咱们哪来的'霓裳锦'？"
沈清微笑："把库房里那十匹掺了金线的蜀锦重新包装，改个名头罢了。周家能降价，我们就能抬价。"
她又转向账房先生："劳烦您去趟晋王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当夜，晋王府书房。
谢北辰听完沈清的计划，剑眉微挑："你想绕过周家，直接从蜀地进货？"
"正是。"沈清点头，"周家垄断江南丝绸，但对蜀锦控制力有限。若能开辟稳定货源，就不必受制于人。"
谢北辰沉思片刻："蜀地商路确实可行，但有三难：一是路途遥远，运费高昂；二是蜀道艰险，易遇匪患；三是当地大族排外，生人难做生意。"
沈清早有准备："运费可从售价中分摊；匪患问题，我想请王爷帮忙引荐可靠的镖局；至于当地大族..."她取出一封信，"这是我外祖父旧部，现任蜀州司马的推荐信。"
谢北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谋划周全。不过..."
"周家不会坐视你壮大。周砚安此人阴险狡诈，你要当心他使阴招。"
沈清冷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周砚安想拿我当垫脚石，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三日后，周氏绸缎庄果然再出狠招——不仅蜀锦降价，连带江南丝绸也降了两成，一时间客似云来。
而锦绣轩门前冷落，只有零星几位提前收到邀请的贵客进出。
二房周德昌站在自家店门口，得意地望着对面，却见沈清一袭青衣，正从容地送一位贵妇人上马车。
那妇人手中捧着的锦盒，分明是周家都没有的稀罕货色。
"去查查，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周德昌沉声吩咐。
伙计很快回报："是'霓裳锦'，据说掺了真金丝线，一匹要价五百两！"
"什么？"周德昌脸色骤变，"她哪来这等好东西？"
与此同时，锦绣轩后院，沈清正看着青竹记录的账目。
"**，咱们今日虽然客人少，可赚的比对面还多呢！"青竹兴奋道。
沈清合上账本："记住，做生意不是比谁人多，而是比谁赚得多。周家想用价格压垮我们，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以质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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